鬼才汪臧海 古道玄黄：驿垣秘影

离开努拉绿洲向东，商道逐渐显露出其古老而沧桑的本色。道路在无尽的灰黄色戈壁与零星绿洲间蜿蜒，右侧是始终巍峨耸立、雪顶连绵的昆仑山脉，如同沉默的守护神，左侧则是逐渐逼近、黄沙漫漫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边缘。热风卷着沙尘，永无止息地吹拂，将天地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昏黄的薄纱。

小队混迹在一支中型商队中前行，这样既能借助人多势众规避小股匪徒，也能更好地隐藏自身。驼铃单调地回响，伴随着商旅们各种语言的交谈和牲畜的嘶鸣。汪臧海骑在毛驴上，目光却从未停止对沿途环境的观察。他注意到，越是向东，道路两旁出现的佛教遗迹残骸就越多——半埋在沙丘中的佛塔基座、倾颓的寺院土墙、偶尔能从沙土中刨出的、雕刻着飞天或佛像的碎陶片。这些都无声地诉说着这片土地曾经浓郁的佛教氛围。

沙赫拉兹如同幽灵般在队伍前后游弋，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处可疑的沙丘、每一片枯死的胡杨林。赵斥候则保持着军人的警惕，时刻注意着队伍中是否有心怀叵测的目光。纳斯尔大部分时间都埋头于他那几页于阗文残片和地图，口中念念有词，试图破解“山之心”与“星之泪”的关联。阿卜杜勒老爹则不时与同行的商队老人攀谈，搜集着关于古道、遗迹和当地部落的零碎信息。

连走了两日，除了日益恶劣的环境和几个早已废弃的小型驿站遗址外，并未发现那支神秘马队或汗国探子的明显踪迹。然而，在第三天正午，当商队在一处被称为“苦水井”的废弃驿站遗址停下来休息、补充那略带咸涩的井水时，沙赫拉兹却有了意外的发现。

“看这里。”他蹲在驿站主体建筑——一座大半已坍塌的土坯围墙角落，指着地面。那里有几堆尚未被风沙完全掩埋的马粪，而且不止一种！“粪便干燥程度不同，最多不超过五日。有至少两批人马在此停留过，而且……”他用匕首拨开表层的沙土，露出下面一些凌乱但依稀可辨的脚印，“这些靴印的制式，与普通商旅或牧民不同，更深，更统一，像是……军靴，或者经过严格训练的护卫。”

这个消息让小队成员瞬间警惕起来。汪臧海立刻示意大家分散开来，在驿站遗址范围内进行更仔细的搜查。

驿站规模不大，除了主体院落和几间塌毁的房舍，外围还有一圈几乎被沙土填平的矮墙。赵斥候带着一名士兵在院墙外围巡视，很快在一处背风的断墙后，发现了一片被匆忙掩埋的篝火痕迹，灰烬中还有未完全燃烧的、带有特殊徽记的皮革碎片！那徽记模糊不清，但隐约可见鹰隼与某种扭曲植物的组合，绝非周边任何已知部落或商队的标记。

与此同时，纳斯尔在驿站主体建筑内一间尚未完全塌陷的、似乎是储藏室的角落里，借助从屋顶破洞透下的光线，发现墙壁上刻着一些极其隐蔽的符号！那符号的风格，竟然与他在家族古老笔记中见过的、关于早期“塞种”祭祀的标记有几分相似！符号指向墙角一块看似寻常、但边缘缝隙异常光滑的巨石。

“汪先生！快来看这里！”纳斯尔激动地呼唤。

汪臧海和沙赫拉兹闻声赶来。汪臧海仔细辨认那些符号，虽然不能完全解读，但其中几个与星辰和山脉相关的元素，与他拓印的青铜树刻痕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用手抚摸那块巨石，触手冰凉，但能感觉到极其微弱的、仿佛内部有空洞的回声。

“这块石头是后来封堵上去的，”沙赫拉兹判断，他用手敲击不同部位，倾听回声，“后面是空的。而且，你们看地面，”他指着巨石与地面接触的缝隙处，那里积尘很薄，且有轻微的、反复摩擦的痕迹，“最近有人移动过它！”

这个发现令人震惊！这个看似普通的废弃驿站，竟然隐藏着如此秘密！

是谁移动过这块石头？是那支神秘马队？还是汗国的探子？亦或是……“黑鹰”沙匪南下的先遣人员？

“挪开它。”汪臧海当机立断。

赵斥候等人上前，合力推动巨石。巨石比想象中沉重，但在众人齐心协力下，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它被缓缓移开，露出了后面一个黑黝黝的、向下延伸的洞口！一股阴冷、带着陈腐气息的风从洞中涌出。

洞口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沙赫拉兹毫不犹豫，点燃一支准备好的火把，率先探身而入。汪臧海紧随其后，赵斥候持刀警戒洞口。

洞内是一条向下倾斜的、粗糙开凿的甬道，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一种淡淡的、类似硝石与古老香料混合的气味。走了约十余步，前方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地下石室。

火把的光芒照亮石室，眼前的景象让汪臧海和沙赫拉兹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石室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具盘膝而坐的干尸！干尸身上的衣物早已风化，但依稀可辨是僧侣的样式，皮肤紧贴在骨骼上，呈深褐色，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干尸的手中，捧着一个用某种黑色木头雕刻而成的、尺许见方的盒子，盒子表面刻满了与外面墙壁上类似的古老符号，以及清晰的星辰图案。

而在干尸前方的地面上，用某种白色的矿石粉末，勾勒出一个简易的、却与青铜树基座那环形石刻有几分神似的阵法图案！图案中心，摆放着几块颜色各异、质地温润的玉石，以及一小撮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与“天金”描述极其相似的颗粒！

“这……这位大师……似乎在守护着什么……”汪臧海声音低沉，充满敬意。他注意到干尸的姿势并非自然死亡，更像是某种入定或守护的仪式。

沙赫拉兹则更关注现实威胁：“有人来过这里。”他指着石室角落一些相对新鲜的脚印，以及木盒上轻微的撬动痕迹，“他们试图打开盒子，但没有成功，或者……拿走了别的东西。”

看来，之前移动巨石的人已经进入了这里，他们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这个木盒，或者石室内的其他东西！

汪臧海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没有贸然触碰干尸和木盒。他仔细观察着木盒的构造和锁扣，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机括，与星辰图案紧密相连。

“需要特定的方法，或者……钥匙，才能打开。”汪臧海判断道。他注意到盒盖中心有一个凹陷，形状奇特，似乎需要嵌入某种特定形状的物品。

就在这时，负责在洞口警戒的赵斥候发出了低沉的警告声：“外面有情况！有马蹄声，正在靠近！人数不少！”

危机骤临！

汪臧海当机立断：“沙赫拉兹，原样封堵洞口！我们立刻离开这里，不能被发现！”

他们迅速退出石室，合力将巨石推回原位，尽量掩盖移动的痕迹。然后飞快地清理掉他们在驿站内留下的脚印和痕迹，混入刚刚结束休息、正准备启程的商队之中。

几乎就在他们重新汇入商队后不久，一支约二十余骑、风尘仆仆的马队便疾驰而至，停在了苦水井驿站遗址外。那些骑士个个精悍，穿着便于骑射的劲装，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与警惕，他们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驿站遗址，尤其是那片刚刚被汪臧海等人检查过的区域。

正是那支神秘的马队！

汪臧海等人低垂着头，用宽边帽和面纱遮掩面容，心跳如擂鼓，跟着商队缓缓东行。他们能感觉到，背后那一道道审视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每一个人的脊背。

幸运的是，商队规模不小，他们混在其中并不显眼。那支马队似乎急于办事，并未过多盘查商队，很快便下马，径直朝着驿站主体建筑走去。

危机暂时解除，但汪臧海心中波澜再起。那石室中的僧侣干尸、星辰木盒、疑似“天金”的颗粒，以及迅速赶来的神秘马队……这一切都表明，于阗故地埋藏的秘密，其重要性和复杂性，远超他们之前的想象。

那个未能打开的星辰木盒，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与青铜树、与“山之心”“星之泪”又有何关联？

前方的于阗古城，似乎变得更加迷雾重重，也更加引人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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