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默如梦初醒 第160章 镜海归墟

海沟深处的暗流卷着细碎的荧光，王默的指尖刚触到那层泛着冷光的结界，整个人就像被无形的网兜住，猛地向深渊坠去。耳边是呼啸的水流声，她下意识攥紧胸前的叶罗丽契约，冰凉的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疼，却让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水王子！”

喊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下坠的力道突然滞住。淡蓝色的水流在她腰际凝成剔透的水环，熟悉的气息穿透海水涌来，带着深海独有的清冽。王默睁开眼，正撞进一双比深渊更沉的眼眸——水王子的银发在暗流中浮动，额间的蓝色宝石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细碎的光，可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竟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惊涛。

“你不该来。”他的声音透过水流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水环突然收紧，王默踉跄着撞进他怀里，冰凉的鳞片擦过她的手背，激起一串战栗。

周围的海水突然沸腾起来。暗紫色的雾气从海沟底部汩汩冒出，所过之处，荧光生物瞬间失去光泽，像被抽走了灵魂的萤火，直直坠向看不见底的黑暗。王默这才发现，他们正站在一座残破的祭坛上，白玉栏杆断裂处缠着暗绿色的海藻，祭坛中央的水镜早已布满裂纹，镜面上流淌着粘稠如血的黑雾。

“这是...禁忌之地？”王默的声音发颤。她曾在叶罗丽仙境的古籍里见过记载，传说水玲珑宫深处藏着一面能映照过去的归墟镜，可一旦被黑暗能量侵蚀，就会成为吞噬一切的深渊。

水王子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身后推了推。他的手掌冰凉，王默却能感觉到那细微的颤抖。祭坛边缘的黑雾突然凝聚成利爪的形状，带着尖锐的呼啸扑过来，水王子挥手召出冰棱，碰撞的瞬间迸裂出漫天冰晶，折射出他紧绷的侧脸。

“这里的封印快碎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曼多拉的力量顺着镜中倒影渗透进来，再不走，你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王默却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的皮肤下似乎有淡蓝色的光在流动，像即将熄灭的星火。“你在消耗自己的仙力维持封印，对不对？”她想起上次在清溪峡，他为了净化被污染的水源，差点散尽仙力时的模样，心脏猛地一缩。

黑雾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祭坛中央的水镜剧烈晃动起来，裂纹中渗出的黑雾凝聚成无数个模糊的影子——有人类在工厂排污的画面，有仙力衰退的精灵在枯萎的花丛中哭泣，最后定格成冰公主消失前那双绝望的眼睛。

“你看，这就是你守护的人类。”曼多拉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带着嘲弄的回响，“水王子，你为了一个人类，连自己的族群都要舍弃吗？”

水环突然剧烈震颤，王默脚下一滑，眼看就要坠入黑雾。水王子转身将她揽住，自己的后背却被黑雾划出一道血痕，淡蓝色的仙力像断线的珍珠般散开，被黑雾瞬间吞噬。

“别听她的！”王默按住他流血的伤口，掌心的温度似乎让他微微一怔。她抬头看向水镜，那些画面还在滚动，可她突然想起齐娜抱着菲灵哭泣的样子，想起舒言为了换回伙伴甘愿承受时间惩罚的背影。“不是这样的，人类也在努力改变！我们会保护自然，会守护仙境，就像你一直在守护我们一样！”

她的声音在海沟中回荡，带着不属于深海的温暖。水王子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初次在人类世界见到她时，这个女孩也是这样，明明害怕得发抖，却还是挡在铁皮身前。那时他只觉得人类愚蠢，可此刻看着她掌心跃动的温暖光芒，心中那道冰封多年的壁垒，竟悄然裂开了一道缝。

“归墟镜映照的不是真相，是人心的执念。”水王子突然开口，他抬手抚上王默的脸颊，指尖的冰凉让她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曼多拉想让我看见人类的恶，可我看见的，是你。”

话音未落，他突然将额头抵上王默的额头。淡蓝色的仙力顺着他的触碰涌入她体内，王默只觉得眼前一亮，仿佛置身于波光粼粼的海面，阳光透过水流洒下来，在她脚边织成金色的网。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闪过——水王子第一次为她披上水袖，在静水湖底为她点亮荧光，在清溪峡将最后一丝仙力渡给她...原来那些她以为偶然的瞬间，都是他不动声色的守护。

“以水之名义，承汝之愿。”水王子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带着古老的誓言。王默感到体内的叶罗丽能量突然沸腾起来，与他渡来的仙力交织成淡青色的光盾，猛地撞向水镜。

黑雾发出凄厉的惨叫，镜面上的裂纹开始愈合，那些负面的画面像被潮水冲刷的沙画般渐渐淡去。曼多拉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不甘的嘶吼。当最后一缕黑雾被光盾净化时，祭坛突然剧烈震动，水镜中涌出柔和的蓝光，将他们包裹其中。

王默落在柔软的草地上，鼻尖萦绕着青草与露珠的气息。她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竟回到了人类世界的森林公园，晨雾还未散尽，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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