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默如梦初醒 第156章 碎镜重圆处

夜凉如水，浸透了叶罗丽仙境的冰晶宫。

王默的指尖抚过冰砌的窗棂，寒气顺着指腹攀上来，却没让她打哆嗦。窗外是翻涌的墨色云海，偶尔有细碎的星子从云隙间漏下来，落在她眼睫上，像极了某些被遗忘的碎片。

“在想什么？”

水王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他特有的清冽，像山涧融雪滴落石上。王默转过身时，正撞见他递来一杯温水，杯壁凝着薄薄的雾，在这冰殿里倒成了唯一的暖意。

她接过杯子，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

三天前，他们在清溪峡底找到了那面破碎的水镜。镜面上布满蛛网状的裂痕，曾经能映照出彼此真心的光华早已黯淡，只剩下浑浊的水渍，像谁哭干的眼泪。就是在那时，曼多拉的黑魔法残响突然炸开，无数被篡改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她看见自己举着火焰剑刺向他的背影，看见他站在冰崖边说“人类不值得拯救”，看见冰公主的冰锥落在她肩头时，他袖手旁观的侧脸。

那些画面太真，真到王默此刻回想起来，心脏仍像被冰棱扎着，钝痛绵绵不绝。

“在想……”她低下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水面，“那些被修改的记忆里，有没有一丝是真的？”

水王子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窗外那片云海。他的银发在殿内流转的微光中泛着冷色，长袍下摆扫过冰面，没有一点声响。“真假本就同源。”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涩，“就像水既能滋养万物，亦能淹没城池。曼多拉不过是放大了我们心中的裂隙。”

王默想起第一次在净水湖遇见他的情景。那时他是高高在上的水之主宰，眼神里带着对人类的疏离，却在她掉落湖底时，递来了那片能呼吸的水叶。后来呢？后来他们一起对抗过曼多拉，一起守护过人类世界，她曾以为那些并肩作战的时光，早已把彼此心中的壁垒消融成了绕指柔。

可裂痕还是出现了。

她是人类，他是仙境的王子，立场的不同像一根无形的刺，总在不经意间扎出来。曼多拉正是抓住了这一点，用黑魔法编织出一个个幻境，让猜忌像藤蔓般疯长，最终将那面象征信任的水镜彻底击碎。

“对不起。”王默忽然轻声说，“那时我太害怕了，害怕你真的会为了仙境放弃人类，所以……”所以才会在幻境里，对着他的幻影说出那么多伤人的话。

水王子转过头，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中格外明亮。他抬手，指尖轻轻擦过她的眼角——那里并没有泪，可他仿佛能触到她藏在心底的潮湿。“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的声音放得很柔，“我该告诉你，无论仙境还是人类世界，你所在乎的，便是我要守护的。”

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冰面上滑行。王默警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杯子，水王子已经挡在她身前，周身泛起淡蓝色的水纹结界。

“别紧张，是我。”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道小小的身影从殿门缝隙里钻了进来。是水玲珑宫的小精灵，捧着一个贝壳盒子，飞到水王子面前。“王子殿下，这是从清溪峡底寻到的，剩下的水镜碎片。”

贝壳盒子打开的瞬间，碎片上残存的微光忽然亮起，在半空中拼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那是王默和水王子第一次在净水湖牵手的画面，虽然模糊，却带着温暖的光晕，把周围的寒气都驱散了几分。

王默看着那光影，眼眶忽然热了。原来那些美好的记忆，并没有真的被抹去，它们只是像沉入湖底的珍珠，暂时被泥沙掩盖，只要轻轻擦拭，依旧能焕发光彩。

“这些碎片……”她伸手想去触碰，却被水王子拦住。

“还不能碰。”他说，“曼多拉的黑魔法还残留在上面，强行拼凑只会让裂痕更深。”他顿了顿，看向王默，“但或许，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王默疑惑地看着他。

“信任。”水王子的目光坚定，“水镜的本质是映照真心，只有当我们心中再无猜忌，它才能真正重圆。”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冰晶宫中央的水泉边。泉水清澈见底，能映出两人交握的倒影。水王子闭上眼，周身散发出柔和的蓝光，那些散落在贝壳里的碎片仿佛受到了召唤，纷纷浮到泉水上方，围绕着他们旋转起来。

“集中精神。”他轻声说，“想想我们一起经历的一切，那些让你相信我的瞬间。”

王默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脑海里闪过的不再是幻境里的争吵与对立，而是他为了救她，甘愿承受毒娘娘的剧毒；是他在人类世界即将被冰封时，挡在她身前筑起水墙；是他把自己的千年之力分给她时，眼中的坚定与温柔……

那些画面像暖流，一点点淌过心底，将残留的寒意驱散。她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度越来越清晰，那是水王子的力量，也是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以水之名，承真心之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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