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衣犹带酒痕香 第119章 路遇陈平

自小树林遇袭后，使团在进入金国境内前，又遭两拨刺客拦路。或是被庄老头周身涌动的无形气劲吓退，或是人数寡不敌众，刚交上手便匆匆撤走。每一次化险为夷后，虞允文都暗自庆幸——带上庄老头，竟是此行最明智的决定。

他却不知，庄老头的出现，本就是温如晦的安排。

大宋科举入仕的官员，皆需修习“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并非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即便是身陷诏狱的温如晦，当年遇敌时也能提剑上阵，有几分自保的战力。可文官的那点防身手段，遇上真正穷凶极恶的匪徒，终究是杯水车薪。

温如晦早料到宁和长公主不愿和亲，背后定有人会为阻止婚事铤而走险，而接下送亲使臣一职的虞允文，必然会成为首要目标。于是，在使团出发的前一夜，温如晦托人传信，让庄老头绕开诏狱的看守，悄悄来见自己。

昏暗的牢房里，温如晦隔着铁栏，将寒衣阁查到的线索与对虞允文的担忧和盘托出：“彬甫兄此去凶险，那些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身边的侍卫未必能护他周全。庄老，唯有您出手相护，我才能放心。”

庄老头本也想借此机会去金国一趟，一是寻机救出小酒酒母女二人，二是当年有一桩旧案需要了结，而他在听说了虞允文的事迹后，颇为敬重虞允文的风骨，当即应允。

庄老头临走之时，温如晦又塞给他一张纸条，并再三强调“阅后即焚”，纸条上的内容，除了他自己，谁都不要说。

于是，在使团出城后，便出现了他半路拦截送亲仪仗一事。一路之上，他护在虞允文身侧，看似沉默寡言，实则时刻留意着周遭动静，每一次刺客现身，都能第一时间挡在虞允文身前，用旁人无法理解的绝技化解危机。

此刻的虞允文望着前方蜿蜒的官道，只觉前路漫漫，却不知自己身后，始终有一道来自诏狱的牵挂，化作庄老头的身影，默默为他撑起一片安全的屏障。

送亲使团的行程里，循环往复的遇袭与化解早已成了日常。每当暗处冷箭破空、伏兵突袭，侍卫们总能迅速结成阵型，刀光剑影间将危机拆解。

这离不开庄老头的指点——他从不纸上谈兵，只在战后复盘时点出关键：“左翼空隙要补快些”“应对马匪需先断其骑势”。一次次实战打磨下，侍卫们的配合愈发默契，从前各自为战的生涩渐渐褪去。如今再遇袭击，无需多言，有人护使团核心，有人迂回包抄，动作流畅如一体，这群护卫也在血与火的考验中真正成熟起来。大家也都喜欢上这个嘴上不饶人但心地善良火热的老头。

虞允文率送亲使团继续向着金国都城会宁府行进，深秋时节的驿道上尘土飞扬。行至一处茶寮歇脚时，庄老头忽然拨开人群，快步拦住了两个风尘仆仆的身影。

为首那人衣衫沾着泥点，面容带着赶路的倦色，正是陈平。虞允文虽未识得此人，却见庄老头神情急切，握着陈平的手臂追问温酒酒母女的近况。

“姑娘已逃出险境。”陈平声音沙哑，简短回话，“张老太爷派去的人正护着她，只是夫人仍被金人控制，我们还在寻机会救她。”

庄老头闻听酒酒已脱险，悬着的心稍定，随即又想起一人，忙追问陈平：“那冷小子呢？他如今在何处？”

话音落下，陈平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方才回话时的利落全然不见，只含糊地支吾着：“冷少侠他……他也安好，只是眼下有事缠身，暂时没能在姑娘身边。”这话说得颠三倒四，连眼神都有些闪躲，全然没了之前的坦荡。

庄老头心中猛地一震，满是诧异。他与冷铁衣相识虽不久，却深知那年轻人性子虽冷，但对小酒酒却视作性命一般。先前小酒酒身陷险境，冷小子比谁都急，如今小酒酒虽已逃出魔爪，正需人护持，按常理他断无不在身边的道理。这里面定然藏着什么隐情。

“你这话不对。”庄老头往前凑了半步，语气带着急切，“冷小子把小酒酒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怎会在此时离开？你倒是说清楚，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面对追问，陈平却闭紧了嘴，只摆了摆手：“前辈，此事说来复杂，我也不便多言。您若真想知道，待去了会宁府，寻着机会亲自问冷少侠便是。”他说话时，眉头微蹙，语气里隐约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满，仿佛提及冷铁衣让他有些不快。

这副模样更让庄老头满心疑窦，平日里陈平与冷铁衣虽不算亲近，却也从无嫌隙，今日怎会是这般态度？冷铁衣的去向、陈平的支吾、言语间的不满，一连串的疑问在他心头盘旋，让他恨不得立刻见到众人，把所有谜团都解开。

庄老头思忖间，陈平又眉头紧锁，说起另一件急事：“几日前张老太爷接到临安急报，说是我家大人因通敌叛国罪被抓入狱。此事蹊跷，晚辈实在放心不下，便与张家一名手下先赶回临安，想办法查清真相，伺机营救我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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