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衣犹带酒痕香 第116章 真心假意

自从定下计策，何菀芝便听从秦熺的安排，时常去看女儿，也在女儿回家时，事无巨细打听她在如意轩中的所见所闻，再通过采买“无意”间说与生鲜铺子的小伙计听。因为秦熺告诉她，只有掌握了更多的讯息，才能化被动为主动，更好地为女儿筹谋。

不但如此，她还将从温府听来和看到的事情，包括刻意打听刘鑫得到的消息全都告诉秦熺。

她没有丝毫怀疑，因为秦熺是扫月的生父，她相信他不会害女儿。

直到后来，温酒酒大婚前夕，老爷给他们这些下人都解了契，说是感谢他们为温府这么多年的付出，如今女儿出嫁，家中也用不了这么多人，放他们自由，若是无以谋生，仍可在府里做事，待遇不变。

直到她发现，夫人再也没有出现，几日后宫里旨意下来，温大人被抓，温府被查封，他们这些下人大都投亲靠友，无处可去之人则去了隔壁武馆。

她才隐隐听说，好像姑娘大婚当日和夫人一起被掳走了。想起这些时日秦熺对她的细细盘问，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姑娘大婚那日，喜轿被劫，夫人被掳，外人皆以为是官家圣旨里说的“与王妃康健有碍、主动退婚、带发修行”等等，其实这些不过是挡人眼的借口，只有她知晓，这一切都是秦熺在暗中精心布下的局。

温府的封条还在眼前晃，何菀芝便攥着扫月的手逃到了小宅子。女儿仰着脸，眼里满是疑惑：“娘，我们为什么不回温府？爹爹呢？”她张了张嘴，却没法说出“温府没了”的真相，只能勉强扯出笑，说暂时在这儿住些日子，爹爹（指的是刘鑫）回老家了。

没等她理清头绪，次日午后，秦熺的贴身随从就站在了门口，身后还停着一顶青布小轿。“何娘子，小人奉大人之命来接扫月姑娘。”随从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何菀芝心猛地一沉，攥紧扫月的手腕追问：“要接去何处？你家大人呢？让他来见我！”随从却不多言，只重复道：“晚间大人自会来此处与娘子细说，眼下还请扫月姑娘先上轿。”

看着扫月怯生生望向自己的眼神，何菀芝喉咙发紧，却终究没敢再拦。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扶进小轿，轿帘落下的瞬间，心口像是被生生掏空了一块。

何菀芝在宅子里坐立难安，从午后等到暮色沉沉，每一次院门外的响动都让她心跳加速。终于，秦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扫月的下落，就被他一把拉住往内屋走。

刚到榻边，秦熺便伸手去扯她的衣襟，动作急切又带着几分粗鲁。何菀芝心头的焦虑与担忧瞬间被点燃，猛地用力将他推开，声音里满是愤然：“你先告诉我，扫月被你送到哪里去了？！”

秦熺被推得一个趔趄，邪火无处发泄，脸上的**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怒意。他盯着何菀芝，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我费尽心思给她找了个好去处，你不感激也便罢了，反倒跑来质问我？你真当自己是秦家的主子，能对我指手画脚了？”

话音未落，他抬手抓起案几上那只汝窑茶杯，狠狠砸在地上。“砰”的一声脆响，茶杯瞬间碎裂，瓷片溅得到处都是。何菀芝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可转念一想，扫月的下落还得靠秦熺才能知晓，她根本没有与他抗衡的底气。刚才的强硬瞬间消散，她眼圈一红，扑上前去倒在秦熺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放声大哭起来。

“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发脾气的，”她哽咽着，声音带着委屈与后怕，“从你的随从将扫月接走，又什么都不肯告知我，我就一直在这儿等，心里又惊又怕，连口热茶都没喝。我只能指望你，你是扫月的爹爹，也是我唯一能依靠的男人啊……若是旁人，我哪里会这样失态？”

她的哭声柔柔软软，带着十足的依赖，秦熺心头的怒火渐渐被抚平。他想到日后还要靠扫月这步暗棋接近郡王府，眼下确实不能把何菀芝得罪得太狠。于是，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背，语气放缓了些，柔声解释：“没送远，就送到恩平郡王府了。恩平郡王与父亲大人，哦，右相大人是师生关系，让扫月跟着他，也算是个好去处，日后我小女儿嫁去王府做正妃，她们姐妹二人共侍一夫，彼此也有个照应。”

何菀芝听他这么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哭声也渐渐小了。秦熺见状，又开始柔声哄劝，指尖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话语里满是温存。片刻后，屋内的气氛又恢复了往日的缱绻，两人相拥着倒在榻上，又是一番翻云覆雨。

只是这浓情蜜意里，究竟掺了多少真心，又藏了多少假意？或许只有何菀芝自己知道，她的顺从里藏着对女儿的牵挂；也只有秦熺清楚，他的温柔不过是为了稳住这枚还需利用的棋子。夜色渐深，屋内的喘息与低语交织，却掩不住那份各怀心思的疏离。

这边何菀芝与秦熺假凤虚凰，虚与委蛇。可惜温府里，温如晦刚刚对内奸的事有点头绪，还未来得及查实就被王氏告密入狱，此事也便不了了之。

至于温府中人，来抓人的禁军统领得了上面密令，只抓主犯，其余一干人等皆不涉及，余下一众仆从护院，都在陈管家的安排下，要么投亲靠友，要么回转家中，实在无处可去的，包括温酒酒的贴身丫鬟墨琴等人，也都被安排进了隔壁的杜氏武馆。

只有杂货铺的管事刘鑫，因铺子被查封失去了活计。回到家中也未见到妻子女儿，最初以为她们可能藏在某隐秘处躲藏，直到几天后，仍未见到人，他这才慌了神。殊不知，他的妻子早已成为秦熺的外室，而女儿扫月，也被送入恩平郡王府当了一名侍妾。只有他还天天出门寻找，见人就问有没有见到他的妻女，像疯魔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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