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踩下第四十一级石阶,脚底刚落稳,整条阶梯突然安静下来。光门消散,环形符文缓缓隐去,四周陷入一片幽暗。她喘了口气,左手还搭在谢无妄的战甲上,指尖能感觉到他铠甲下肌肉的紧绷。
谢无妄没有松开手,反而将她往自己身边拉近半步。他右手指节上的淡金纹路还在发烫,和她手腕内侧的印记一样,持续传来灼热感。他知道这是双生同频的征兆,不能停。
“还能走?”他低声问。
“能。”叶璃点头,抬脚继续下行。
阶梯越来越宽,两侧岩壁上的浮雕逐渐清晰。刻的是两个人影并肩而立,一个手持月牙刃,周身燃着幽蓝火焰;另一个握着雷锤,电光缠绕全身。他们面对的是从地底裂口中涌出的黑色雾气,身后五域山河崩塌,天空裂开。
叶璃放慢脚步,目光扫过那些画面。每一幅都记录着一场战斗——初代月神与玄骸传人联手封印冥渊的过程。最后一幅雕刻中,两人站在螺旋阶梯尽头,头顶水晶映出九星连珠的倒影,手中武器同时插入地面,裂缝闭合。
她喉咙一紧。
谢无妄察觉她的停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们在重复一件事。”他说,“阻止冥渊降临。”
“不是阻止。”叶璃声音低,“是拖延。每次封印都会被打破,它总会回来。”
谢无妄没说话,只是把手移到腰间雷锤上。他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压迫感越来越重,像是有东西在地下深处呼吸。
阶梯终于到了尽头。
前方是一片开阔的石厅,地面平整如镜,中央没有任何祭坛或阵法,只有正上方的穹顶镶嵌着一块巨大的水晶。那水晶呈六棱柱状,通体透明,内部似有液体流动,表面倒映着夜空景象——九颗星辰排列成环,缓缓旋转。
叶璃抬头看着那倒影,心焰罗盘在她体内轻轻震颤,像在回应什么。
“那是……真正的天象?”她问。
“不。”谢无妄盯着水晶,“是未来的投影。”
他向前一步,抬起右手,将一丝雷息注入水晶底部边缘。
紫光一闪,水晶骤然亮起。
画面浮现出来:寒漠冰原正在塌陷,整片雪域向下沉没,黑色雾气从地缝中喷涌而出;烬海火山群接连爆发,岩浆染红海水,归墟海眼的水位急速下降,露出干涸的河床;浮岳古树根系断裂,枝叶化为灰烬随风飘散;幽原荒漠沙暴肆虐,狼骑营地被吞入地底裂缝。
最后镜头拉远,整个五域的地脉亮起红光,像是血管破裂,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时空裂隙中探出无数触手,开始吞噬核心能量。
影像只持续了几息便消失。
水晶恢复平静,倒影重新变回九星连珠的模样。
叶璃站在原地,脸色发白。她知道刚才看到的是什么——如果他们失败,三天后,这一切就会发生。
“还有三天。”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像刀劈进寂静里。
谢无妄收回手,雷息在他掌心残留一丝震荡。他的左眼雷纹石微闪,提醒他刚才的画面并非幻觉。那不是预言,是必然发生的未来,除非有人打断冥渊的进程。
“时间不够。”他说,“青冥不会等我们准备。”
“他本来就在等这一天。”叶璃握紧月牙链,“血祭阵已经启动,只要九星连珠完成,永夜回廊就会彻底打开,冥渊本体就能降临。”
谢无妄看向她:“你打算怎么做?”
“走下去。”她说,“既然这条路是初代留下的,那就一定有办法关上它。”
她迈步走向石厅中央,脚步落在镜面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谢无妄跟上,两人站到水晶正下方。
仰头望去,九星倒影缓慢转动,每颗星的位置都在变化。叶璃体内的罗盘随之震动,一段新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她看见初代月神站在同样的位置,手中捧着一团燃烧的心火,正准备将其投入水晶之中。旁边站着一名玄骸战士,手中雷锤插在地上,身体已经开始崩解。他们说了什么,但她听不清,只记得那一幕结束时,水晶爆发出强光,整个空间剧烈晃动。
画面戛然而止。
叶璃晃了一下,扶住额头。狐火在经脉中翻腾,比之前更猛烈。每一次使用罗盘,反噬就加深一分,但她不能停下。
“你想到了什么?”谢无妄问。
“他们用了自己的命。”她低声说,“把心火和雷核一起封进水晶,才撑过上一次九星连珠。”
谢无妄眼神一沉。“你是说,要牺牲才能封印?”
“我不知道。”叶璃摇头,“但我知道,如果我们不在三天内阻止它,五域会全部沦陷。”
谢无妄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将雷锤重重杵在地上。电弧顺着他铠甲蔓延开来,在地面划出一道焦痕。
“那就别想退路。”他说,“从现在开始,只往前走。”
叶璃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她没笑,但眼神变了。那种压在肩上的沉重还在,可她不再是一个人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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