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许昭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自家老父亲每走一步都要苦思冥想,而程砚却始终气定神闲,指尖悠闲地转着被吃的棋子,俨然游刃有余。
“爸,您能不能下快点儿?”许昭忍不住出声。
“许昭同志,观棋不语真君子啊。”程砚一本正经地摇头,“得让许大……呃,许叔好好思考。”
许昭便安静下来,专注地看着棋盘。随着棋局推进,她渐渐看清了真相——这哪里是父亲常说的险胜?分明是程砚在不动声色地掌控着整个局面的节奏。
最后许建国还是输了。他苦笑着摇摇头:“还是赢不了你啊。”
“许叔已经很厉害了,”程砚那股得意劲儿又上来了,尾巴都快翘到天上,“虽然比起我还差那么一点点~”
看着程砚又恢复成那个在河边和自己斗嘴的臭屁小子,许建国反倒笑了出来,这样的相处模式,才是他们最熟悉的状态。
而许昭站在一旁,终于恍然大悟——原来父亲口中那些惜败的故事,从头到尾都是忽悠她的。
夜色渐深,程砚告辞离去,反正就在对门,倒也不远。
许昭洗漱完靠在床上玩手机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
许建国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些犹豫:“小昭啊,现在不忙吧?”
“不忙呀,”许昭放下手机,有些好奇,“爸,怎么了?”
“就是那个……呃……”许建国搓了搓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许昭看着忍不住想笑。
“想说什么就说嘛,跟自己女儿还这么纠结。”
许建国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了盘旋已久的问题:“你觉得……你喜欢小程吗?”
“不喜欢啊。”许昭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速度快得像条件反射。
这个干脆利落的否认反而让许建国愣住了,他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开导话,此刻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许昭看着父亲怔住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爸,您别想太多啦,我现在这个年纪,还是学业更重要。”
她抱起膝盖,语气轻松却坚定:“感情的事,以后再说也不迟。”
许建国望着女儿清澈的眼睛,终于释然地笑了:“好,好,是爸想多了,那你早点休息。”
门被轻轻带上,许昭重新拿起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映出一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恍惚,窗外的月光悄悄漫进房间,将少女的心事温柔地包裹。
程砚总算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一头栽进床里,这两天体力透支得厉害,他刷着手机看到林安发的甜蜜合照,笑着点了赞。
几天后,许昭的脚伤彻底痊愈,补课小队正式成立。目前就他们俩——程砚自封队长兼财务总监,许昭则成了副队长兼唯一队员。
“准备好了吗,许昭下士!”程砚装模作样地立正敬礼。
“随时待命,长官!”许昭配合地回了个礼,眼里闪着笑意。
今天的第一站是个初二男生,下学期就要升初三,两人按地址找到小区,程砚拨通了家长电话。
“叔叔您好,我们到楼下了。”
程砚被安排在客厅等候,许昭则进房间辅导功课,不过很快她就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困扰——
少年盯着她看得出神,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同学,”许昭无奈地敲敲桌面,“请把注意力放在课本上。”
客厅里,程砚正襟危坐地应付着家长的热情招待。
“小伙子也是学生?”家长好奇地问。
“对,我和许老师是同班同学。”程砚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在疯狂计算这节课能赚多少。
房间里,许昭终于使出了杀手锏,她在草稿纸上流畅地写下三种解题思路,把少年看得目瞪口呆。
“现在,”她轻轻转着笔,“能专心听讲了吗?”
门外,程砚听着屋里突然变得认真的讲题声,悄悄松了口气。
看来这第一仗,算是稳了。
中间休息时,许昭走出房间喝水。
“战况如何?”程砚压低声音问道。
“基础比较薄弱,但态度还算认真。”许昭客观评价,“就是容易分心。”
程砚挑眉一笑:“努把力,争取把他忽悠到咱们一中去?”
许昭摇摇头,语气认真:“以他现在的成绩,要考一中……基本不可能。”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注意到端着果盘站在走廊的家长——显然,这句直白的评价被听得一清二楚。
空气瞬间凝固。
程砚反应极快,立即起身打圆场:“叔叔别介意,许老师的意思是,现在距离中考还有时间,只要找对方法全力冲刺,一切皆有可能!”
家长脸上的尴尬稍缓,把果盘放在茶几上:“那就麻烦两位多费心了。”
许昭自知失言,借着喝水掩饰神情,程砚在家长转身时,悄悄对她比了个“你厉害”的手势,嘴角憋着笑。
价格是早就谈妥的,每小时二百,一个下午轻松入账四百。两人五五分成,对许昭而言更是毫无压力——初中的课程对她来说简直是降维打击。
毕竟初中时,要是老师临时有事,甚至让她代过课。
“我建议课程别排太满,”返程的路上,程砚骑着车,许昭坐在后座,“隔几天一次就好,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许建国一早把女儿的电动车骑走了——十有**是钓鱼去了,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铺满余晖的街道上轻轻摇曳。
“赚了钱你打算做什么?”晚风把许昭的声音送到程砚耳边。
“存着啊,还能干嘛。”程砚迎着风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满足。
“守财奴。”许昭轻笑,“光赚不花,你也是独一份了。”
“这你就不懂了,”程砚单手掌把,另一只手夸张地比划着,“数钞票的沙沙声,那是世上最美妙的音乐,舒服是留给死人的,马内是留给活人的!”
许昭被他这番歪理逗得前仰后合,不得不扶住他的腰:“你这都是哪来的谬论?”
“程氏经济学,独家秘传。”程砚得意地晃了晃车把,惊得许昭赶紧抓紧,“等我存够了钱,就买个保险柜,每天睡前数一遍……”
“然后抱着睡觉?”许昭挑眉。
“那不行,硌得慌。”
电动车碾过满地碎金,远处广场上传来广场舞的旋律,混着少年关于金钱观的争论,飘散在初夏的晚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