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小狼成长记 第65章 雨声飞扬

雪轻柔带给了野猪巨大的心理冲击，此刻的野猪精神亢奋。眼前出现狼爪，野猪迅速向左甩头。

蓝雾云的身体失去平衡，被迫跳下了野猪脸颊。

但野猪没有完全躲开蓝雾云的狼爪。

在起跳后的那一刻，蓝雾云将右前爪抓向野猪右侧的眼睛。野猪合上了眼皮，但狼爪刺穿了这层皮肤。

蓝雾云收回前爪，踏在了地面。地面的积水流动，洗去了狼爪末端的一些碎屑。

碎屑没入积水。它们曾是感知光明的细胞，如今却要在黑暗的积水中耗尽最后的一点活力。

野猪发出了一声哀嚎。它的视野少了一半，右侧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光亮，只能在无边的落寞里，忍受剧烈的痛楚。

这种痛楚，逐渐具象化，最终变成了一只狼的形象。

冰狼又来了。它好像无处不在，失明也无法消除它留在眼前的印记。

野猪右眼的虚幻形象，与左眼看到的雪轻柔重合了。

恐惧、疼痛、黑暗……所有的感知在野猪的心里汇聚成了一个坚定的信念，消灭冰狼。

野猪朝雪轻柔奔去。雪轻柔逃进灌丛，它就闯入灌丛，扯断枝条。雪轻柔藏于水下，它就用四肢疯狂踩踏，直到雪轻柔被踩死或冒出头来换气。

野猪追逐着雪轻柔，蓝雾云也在野猪身边不断周旋。

蓝雾云的阻挠反而使得野猪对雪轻柔的追赶愈发执着。母亲保护女儿本来正常，可野猪的思绪全部集中于对冰狼的讨伐之中，在它看来，蓝雾云是助纣为虐，是冰狼的帮凶，是草原的叛徒。

雨势增大，更密集的雨滴从天上掉落，轰然砸向野猪那只受伤的眼睛上。

更多的血液从野猪眼窝里流出，但还没停留多久，就被雨水冲了下去。

雨水冲走了血迹，留下了疼痛。野猪感觉传入鼻腔中的血腥气越来越淡，可右眼的痛感却在不断增强。

疼痛之中，那只冰狼的形象更加清晰，原来只是有一个轮廓，随着痛感的升级，它脸上的神态都开始出现。

痛感愈强，冰狼愈明。冰狼就是疼痛，疼痛即为冰狼。

雨水刺激眼睛产生了更强烈的痛觉信号，而这团混乱的信号，又干扰了野猪的认知，但偏差的认知，却赋予了冰狼更清晰更具细节的面貌。

野猪咆哮着，奔跑着。猎物丢了没关系，眼睛少了一只也无妨，只要能除掉冰狼，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饥饿加上黑暗，也远远比不过冰狼带来的恐惧。

野猪撒开四肢，挥舞獠牙，用仅剩的左眼确定着雪轻柔的位置。

雪轻柔还小，积水此时已经接近它的脖颈。它一边逃跑，一边还要注意身边积水的高度。

雪轻柔跑累了，它真的很想休息一会儿。它不明白野猪为什么要追着自己不放，那只刺角羊就在不远处，野猪不去守护猎物，追着它做什么？

雨水承载着记忆。一滴滴雨水落在身上，雪轻柔感受到了忧伤，它好像始终得不到大家的喜欢。父亲抛弃了它，母亲有时候也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它。救过自己的红尾狼姐姐，似乎对自己也有隐秘的排斥。

花猫、野猪就更不用说了，见到自己就追着打。

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又一次躲开野猪的獠牙之后，雪轻柔跑不动了，它决定藏起来。它钻进了一处灌丛，借助积水的浮力，使劲往灌丛深处钻去。

野猪将獠牙伸进灌丛，抬起了无数根枝条。蓝雾云也在这时落到了野猪脸颊上，抓出了无数道血痕。

只有左眼了，野猪对这只眼睛很在意，蓝雾云所有的攻击，都由眼睛旁边的皮肤承受了。

野猪现在只想要冰狼的命，只要不被伤到眼睛，野猪不在乎蓝雾云的攻击了。

经过狼牙的噬咬和狼爪的撕扯，野猪的脸上，血痕遍布，比之前的那两道血泪要可怕得多。

伤口多了，再大的雨水也冲不掉暗红的色彩。

野猪把伤口处带来的痛苦全部注入到了冰狼的幻影之中，刺激得自己进一步加强了攻势。

野猪不断用獠牙翻起雪轻柔藏身的灌丛，许多枝条从地面淤泥中被拔出，附带的泥水向四周甩去，洒在了野猪和蓝雾云的身上。

雪轻柔被茂密的枝叶覆盖，不仅野猪，连蓝雾云都看不到雪轻柔的身影。大雨模糊了视线，雨水落下，灌丛也摇曳不止，蓝雾云无法从乱晃的枝叶间中观察到小狼的踪迹。

野猪的面貌狰狞，吓到了雪轻柔，不过雪轻柔没有叫。它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叫出了声，母亲早就打败野猪，抢到那只猎物了。

是自己害得母亲丢失了机会，让争斗拖到了现在。

自己不能出声，虽然野猪很可怕，但自己可以忍住不看的，只要不出声，野猪就发现不了自己。

雪轻柔钻到了一团枝叶的下方，紧闭嘴唇。

不能出声，不能出声。

可有的想法，越是克制，就越容易闯进脑海中。雪轻柔已经尽可能不去回想野猪那伤痕累累的脸颊了，但眼前却总是浮现出野猪冲向自己的画面。

野猪瞪着独眼，扯动面部肌肉。脸颊表面的血痕，随着野猪的动作一张一合。合上了还好，张开的时候，内部那蠕动的暗红物体在乌云笼罩下，在雨水冲刷下，变得无比阴沉。

黑暗和大雨都可以模糊这可怕的画面，让线条变得柔和。但雪轻柔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它居然透过雨水，给那些暗红组织打了光。

野猪的伤口清晰起来，纵横交错的血痕，让野猪无限接近于一个魔鬼。

雪轻柔吓坏了，喉咙里又出现气流。那股气团汹涌好动，不断冲击着小狼脆弱的声带。

雪轻柔张嘴咬住了一根枝条，以此压制声带。它不能出声的。

因为叫出声来，父亲远离了它；因为发出了呻吟，母亲捕猎受阻。

它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它要做一个好孩子，一个能保持沉默，不给父母添乱的好孩子。

雪轻柔口中的枝条，表面出现了咬痕。不过，枝条不疼，它知道这时的小狼很难受，小狼把自己当成了依靠。

反正自己很结实，小狼需要，就借给它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