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小狼成长记 第27章 暴雨之下

蓝雾云看向竹风山，目光平静，只是时不时出现一些涟漪。竹风山，还在隐藏什么？

寒冰小狼的体温，不知到底如何。竹风山把它叼在口中，不过几分钟，就感觉唇齿冰凉麻木。在冬天时吮吸融化的雪水，似乎也没这般冰凉。

蓝雾云在前进，竹风山在后退。

洞穴空间有限，竹风山的尾巴，碰到了石壁。它没办法继续往后走了，于是转过了身。寒冰小狼在呻吟，竹风山的牙齿，在颤抖。

它竟然产生了咬死口中这只小狼的想法。它强烈地感觉，自己应该这么做。

可这只小狼，是自己和蓝雾云的孩子。它真的能这样做吗？

蓝雾云没有给竹风山太久的思考时间，它绕到了竹风山的左边，伸出舌头去舔舐那只小狼。蓝雾云想要验证自己的预测。

竹风山向来有勇有谋，即使是老虎，它也有胆量去挑战几下。能让伴侣竹风山产生这么大反应的，只有那个久远的仇敌，冰狼。

或者说，一种有着动物外表，但体表寒冷的东西。

竹风山看到蓝雾云的舌头，立刻转头。石壁就在嘴边，随着竹风山转头的动作，口中小狼的身体，也在迅速接近坚硬粗糙的石头。

在小狼身体碰到石壁的前一刻，竹风山停下了动作。它对这只小狼的情感很复杂，一方面，口中之物是冰狼，是罪恶的存在。另一方面，它是自己和蓝雾云的后代，是美好的存在。

在小狼即将受伤的那一刻，后者占了上风。竹风山不忍心让小狼幼嫩的皮肤，被石壁上的棱角划伤。

动作停下后，竹风山后悔了。无论如何，口中都是冰狼，是货真价实的魔鬼。自己为什么要放过它？竹风山的牙齿，开始蓄积力量，内心也在排出对小狼的爱。

蓝雾云的舌头，在竹风山开始用力咬下去之前碰到了小狼。轻微的震动，阻止了竹风山的噬咬。竹风山分心了，没咬下去。

蓝雾云感受到了舌尖的凉意，它看了看小狼，映入眼帘的，是可爱的身体，是无助的渴望温暖的神情。舌头的感觉，错了吗？

蓝雾云又在小狼身上舔了舔，每次传来的触感都一样，一阵冰冷。

蓝雾云张开嘴，用嘴唇含住了小狼。竹风山看着伴侣，松开了嘴。

蓝雾云把正在发抖的小狼搂在怀里，闭上眼睛，感受这与众不同的狼崽。它知道伴侣怪异行为的原因了，和竹风山一样，它也对冰狼充满了敌视。可怀里的这只，不会是那个凶残狠毒的家伙。

竹风山的心，越来越乱了，它的视线停留在蓝雾云的怀里。小狼正在吮吸乳汁，正在感受伴侣蓝雾云的温暖。注视得愈久，竹风山的心理活动，愈复杂。它开始后退，一步一步，直到退出洞穴。

雨水淋在身上，竹风山的皮毛，被一点点浸湿。竹风山又后退了一步，脚下踩到了一样东西，它低头看去。原来是那只蝎子。竹风山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它用爪子去除了蝎子的毒针，咬住蝎子的身体，在口中狠狠地咀嚼了几下，混合着泥沙和雨水，一起吞入了腹中。

竹风山在雨中慢慢地走着，它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它的路线并不固定，留在地上的脚印，失去了往日的规律。

竹风山刚才吞咽的蝎子，混合了太多的泥沙，有一些附着在了喉咙处。那些细碎颗粒聚集成一团，随着竹风山行走的动作，缓慢移动到了食道与气管相接的地方。在一次沉重的吸气过程中，泥沙冲进了气管中。

竹风山咳嗽了好几下，才将那团异物吐了出来。它停下脚步，卧在地上。咳嗽的动作消耗了太多体力，它想休息一会儿。

风和雨往往相伴而生。今天的雨格外大，一阵狂风裹挟着无数水花，吹向竹风山的位置。竹风山合上眼皮，防止异物进入眼睛里。可嘴唇忘了用力，很快就被风雨掀开。几片污泥水花从竹风山口吻前端牙齿缺失的部分进入了口腔。

竹风山没有防备，出于呼吸的本能，它将那股浊流从气管挤到了食道，咽了下去。

进入腹中的，不止是带着泥沙的雨水，还有过去的那些努力与伤痕。活捉猎物时留在身上的伤口不计其数，频繁捕猎造成的精力损失难以恢复。最明显的，就是口吻前端的这颗牙齿，被老虎撞断后，再无重新长出的可能。

过去的几周，竹风山元气大伤。可它等来的，却是一只罪孽深重的冰狼和三具小狼的尸体。它的那些奋斗，还有什么意义？为了小狼，蓝雾云苦苦忍耐了一个月之久的痛楚，可这份坚持还是换不来一只健康的、正常的小狼。

竹风山张开嘴，咬向地面。雨下了很久，地面早已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水。随着竹风山嘴部的动作，泥水四散，泛起阵阵波纹。

没多久，竹风山嘴里塞满了泥沙，它停下了疯狂的噬咬。它早该想到，蓝雾云腹中的胎儿是冰狼，只有这个魔鬼，才会给蓝雾云带来那么强的寒冷感受。腹中有了冰狼，另外三只小狼自然活不下来。因为冰狼天生就是杀戮成性的存在，身体还没发育完整，基因里的虐杀本能就已经完全地成熟了。

竹风山抬起头，向雨水，向乌云，向天道，发出了一声绵延悠长的狼嚎。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蓝雾云会孕育出这样的存在，为什么冰狼这个恶魔会再次降临世间。

狼嚎被大雨完全覆盖，除了竹风山自己，只有跟来的蓝雾云听到了这声饱含忧伤与愤怒的狼嚎。

竹风山的声音持续了很久，直到肺中空气彻底耗尽。竹风山合上了嘴，头部重重地砸在地面，泥水弄脏了脸颊，可竹风山已经不在意了。

蓝雾云走了过来，它没有出声，默默地将前腿搭在竹风山的身上，它用身体，挡住了淋往竹风山的大部分雨水，尤其是，淋在头上的。头部汇聚了太多的感官，持续淋雨，会很难受的。

竹风山感受到了伴侣的体温，雨水的凉意，被蓝雾云的热量中和了。

蓝雾云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身下竹风山身体的起伏。伴侣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身体的颤抖。寒冰小狼带给竹风山的打击太大了，蓝雾云知道竹风山此刻的心情，可以理解它丢弃小狼，甚至想要杀死小狼的举动。

这不怪竹风山，这一切，都是那个可恨的冰狼造成的。冰狼的杀气太重，重到刻在了幻芳草原上每一只狼、每一只动物的心里。

冰狼不该出现在草原上，它对于草原，是毁灭性的大灾难。它独身一只狼，以恐怖的能力，灭了六大狼群，一百多只狼，只有十几只逃了出来。此外，冰狼杀死了草原上几乎所有的羊，山羊等多种羊从此绝迹。只留下了刺角羊、无角羊等少数长相怪异的羊群。

冰狼就是魔鬼的代名词。所以，这怎么能怪竹风山呢？

同样的，也不能怪狼王枯树云。它也不知道那只看起来柔弱无助的小狼，居然也是一只冰狼。第一只冰狼与几十只大公狼同归于尽，而那只小狼，在重创枯树云之后，被枯树云拖入水中，再没了动静。

这两只动物，有狼的外形，却没狼的体温。因此被称为冰狼。

竹风山参与了那次与第二只冰狼的决斗，它领教过冰狼的可怕。所以，面对刚出生的寒冰小狼，竹风山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了。

蓝雾云从背后抱着竹风山，一点一点地传递温暖。别怕，别怕。

竹风山终于有了动静，它动了动身体，让蓝雾云从身上爬下。

它们一同回到了巢穴。

那只寒冰小狼在角落里睡着了。洞穴的地面本就温暖，蓝雾云又把它放到了石头后面，挡住了偶尔从洞口处吹来的风。寒冰小狼，现在很舒适。它静静地缩在草地上，身上的绒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还是挺可爱的，竹风山看着它，竟然露出了笑容。蓝雾云把伴侣轻轻拉到小狼身边，两只大狼，中间一只小狼，完美的组合。

只是旁边的三只小狼，不能参与这温馨的怀抱了。

洞外，一个身影躲在灌丛，静静地注视洞里的一切。见到竹风山和蓝雾云睡下，它才离开。走出灌丛后，一道闪电照亮了它的面貌。

它是红尾狼。走在有着厚厚积水的地面上，它的心，很沉重。草原上有太多悲剧是因为它而发生的，它欠了太多狼的情分。

它真的没想到，那群疯子那么疯狂，那么痴迷。为了抓住它，不惜放出冰狼这样恐怖的存在。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东西，而要牺牲整片草原，值得吗？

红尾狼不明白，也无心思去理睬。它现在只想保护好洞穴里的那只寒冰小狼。草原的未来，需要它。寒冰小狼，可不是冰狼那种家伙，它会是一只出色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