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李靖与常胜,隔着两个时空对视了一瞬。
李靖观常胜姿态从容写意,且双眸中有神光流转,就知道“破坏道心”的计划肯定是失败了。
不过此时李靖还并未太过担心。
虽然这次“破坏道心”的计划失败了,但好在没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局面尚在控制范围之内。
常胜目前所在的小世界,已被玲珑宝塔的神光彻底笼罩,除了燃灯古佛(燃灯道人)之外,谁也无法隔空探查其中状况,就连李靖自己也不行。
常胜是因为初凝灵蕴,凭借着对宇宙规则明悟的瞬间,神念才偶然突破了玲珑宝塔的封锁,偶然窥到了天庭一角。
李靖之前特意嘱咐过义女李金莲(地涌夫人)与旧部古恶来,必须要暗中行事,万不可直接出手,而且二者修为远高于常胜,绝无暴露的可能。
“有通臂掣肘,就算那妖猴有所察觉,一时半会也无法离开花果山。”
“只要金莲与恶来顺利离脱身,此事便无从可查。”
李靖轻轻敲着帅案,一边思考着事后要不要将李金莲与古恶来灭口,以绝后患,一边喃喃自语道:“方寸山一脉又多了一道灵蕴传承,此事重大,须尽快禀报天帝。”
……
朱八戒离开花果山后,并未直接去往天庭,而是先去了趟东海方诸山,给师尊东华帝君送红肠去了。
将小酆都的所见所闻,以及孙悟空的计划,全都如实禀告给了东华帝君。
在得到东华帝君的首肯之后,朱八戒这才拜别师尊,动身前往天庭。
九齿钉耙乌光乱闪,化作九条黑蟒,缠得地涌夫人寸骨难挣。
数条蟒尾刺破锦衫罗裙,钉进各处要害,半空里腥风翻卷。
距离南天门尚有一段距离时,忽有红光破开云路,一少年郎踏轮而来。
少年唇染桃花,齿排碎玉,绀发束作双鬟,随风微荡。
额心一点朱砂,映得雪肤生霞,俊若处子,偏偏杀意暗潜。
火尖枪斜倚肩头,枪缨如血,他抬眼一笑,人畜无害,眼底却翻涌着噬人的寒芒。
正是哪吒。
在领教过朱八戒的“鏖战之法”后,地涌夫人已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下腹如刀绞,好似肠子都被捣烂了。
在见到哪吒后,地涌夫人瞬间恢复了几分气力,虚弱呼喊道:“兄长救我!”
哪吒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地涌夫人,并未回应,反而看向朱八戒,淡淡问道:“去兵部?”
朱八戒把钉耙一抖,黑蟒缠得更紧,笑嘻嘻反问道:“怎么?怕我找你老子晦气,要拦我?”
哪吒直勾勾盯着他,忽然弯唇,露出编贝似的白齿,笑得春风和煦:“你帮我把玲珑塔偷出来,我亲自出手帮你宰了李靖,如何?”
朱八戒微微一愣,丢下一句“俺老朱可不想掺和你们爷俩的糟烂事。”便与哪吒交错而过,继续朝南天门方向御风而去。
哪吒原地驻足,双眸亮得妖异,薄唇愈发血红。
……
李靖正准备向玉帝禀报“灵蕴”一事,刚从帅位上站起身,忽听门外值守天兵奏报:“启禀元帅,净坛使者求见!”
闻言,李靖眉间拧成一个疙瘩,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进殿!”
得到帅令,殿外驻守的天兵将掀开殿帘,将朱八戒放了进来。
“李元帅,别来无恙。”
朱八戒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
“义父,救我!”
地涌夫人虚弱呼喊。
看到被缚得严严实实的地涌夫人,李靖的心咯噔了一下。
完了,这事……
闹大了。
还不待李靖开口,朱八戒便率先给对方扣了一顶大帽子。
“你义女李金莲,私自进入小世界,并意图干扰历练者试炼,被我抓了个现行。”
“历练者轮回,天界众神,除了挑选传承者外,不得直接出手干预历练进程,这是三位圣人共同定制的规矩,李靖,你想挑战圣人权威?”
李靖强行压制住慌乱的心绪。
“朱杀,你莫要乱说!连天帝与佛祖都不敢坏了三位圣人定下的规矩,李某又怎敢逆天行事?”
李靖心念急转,一边解释,一边思索着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事情暴露。
我明明用玲珑宝塔隔绝此方小世界的天机,以朱杀的修为,绝无可能窥探其中奥秘。
他又是如何发现的?
莫非是……
师尊(燃灯)的布局?
李靖惊疑的目光在朱八戒和地涌夫人二者间反复流转,最后又回首看向帅案上的玲珑宝塔。
朱八戒似是看穿了李靖心中所想,遂冷笑嘲讽道:“老李啊老李,你好歹也活了数千年了,怎么官越做越大,脑子却一点也不长呢?”
“万千个小世界,其他的都运转正常,偏偏就有一处小世界被玲珑宝塔被彻底隔绝,谁也无法探查,这不就相当于往军营里扔了个俏寡妇吗?”
李靖被朱八戒一顿怼,虽愤怒至极,却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
他看了看满眼哀求的地涌夫人,怒道:“你这孽畜,敢背着李某闯下如此祸事,坏了圣人规矩,纵是李某义女,也罪不可恕!”
李靖言罢,袖中五指暗掐诀,玲珑塔底悄然旋开一缕幽光,锁定地涌夫人眉心——竟是要当场灭口!
“义父?!”
地涌夫人瞳孔骤缩,才喊得半声,塔顶已垂下金丝般的锁魂链,勒得她颈骨“咯吱”作响,并且将其魂魄自躯体中剥离开来。
以朱八戒的修为,是完全有能力阻止李靖的。
但他却并没有出手,反而似笑非笑的看戏。
这位前一刻还一口一个“孽畜”的托塔天王,此刻面色冷硬,眼底却闪过算计的寒光:
“留你全尸,也算李某仁至义尽!”
眼看魂魄剥离完成,朱八戒才把钉耙往地上轻轻一顿,“当啷”一声震碎锁链,比了个大拇指,笑赞道:“李元帅大义灭亲,朱某佩服!”
李靖面皮一僵,旋即恢复大义凛然,袖袍一拂,背过身去,声音陡然拔高:“朱使者此言差矣!李某执掌天律,岂能因私废公?她既坏规矩,便当魂飞魄散,以儆效尤!”
说罢,他暗暗以神识传念塔灵:“碎其魂魄,勿留痕迹!”
塔内顿时雷火涌动。
地涌夫人的魂魄虚影时隐时现,七窍流血,挣扎惨笑:“李靖……往日的海誓山盟,床榻间的甜言蜜语,都是骗我的吗?”
“放肆!”李靖怒喝,塔门轰然闭合,万道金光向内绞杀。
朱八戒颇为意外的看了李靖一眼,笑道:“不愧为天界除魔大元帅,当真是老当益壮,怪不得哪吒始终不肯认下这个义妹,原来是差着辈分呐。”
李靖充耳不闻,运转神识催动宝塔,直至将地涌夫人的魂魄彻底灭杀,才一脸沉痛的对朱八戒拱手,道:“李某教女无方,此女罪大,当由我亲自行刑,即刻行刑,以正门风!换天庭法度清明!全圣人铁律!”
李靖语气慷慨激昂,仿佛他才是受害最深的那一位。
朱八戒笑眯眯的看向李靖,开口问道:“李金莲在小世界干扰历练,都是她私自所为,你一概不知?”
李靖眸底阴鸷一闪而逝,生硬道:“自然。”
他隐约察觉到朱八戒还有后手。
果不其然,朱八戒又从怀中掏出一方令牌,上刻李字。
“那这方帅令,也是李金莲偷的?”
李靖脸色青白交错,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但眼下被架到火上烤了,李靖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道:“然也。”
朱杀只擒住了李金莲,而且从始至终也未提及冥界拘魂一事,想必古恶来并未暴露行踪。
只要证据无法彻底坐实,就尚有操作空间。
古恶来是李靖旧部,从伐纣时期,就跟随他四处征战,李靖对其十分信任。
他暗暗想道:恶来颇有谋略,又行事谨慎,察觉到事态失控,定会处理掉杜平以及那两个游魂。
恶来,莫要让本帅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