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玚乱政的阴霾彻底散去,朝堂风气为之一清,景和新政如春风吹拂帝国肌体,显露出勃勃生机。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帝国的安定并未让所有潜藏的危机消弭,反而在新的层面上,引来了更复杂的风云际会。
室利佛逝国使团的到来,在长安掀起了不小的波澜。那艘精巧绝伦的“星槎”模型被置于鸿胪寺正堂展示,其流线型的船身、巨大的风帆以及复杂的舵桨结构,令见惯了内河漕船的唐人大开眼界。鸿胪寺卿连日奏报,详陈与室利佛逝使团初步接洽的成果。
“……其国正使言,其国扼守南海要冲,商船辐辏,物产丰饶。愿与我朝互通有无,其国盛产胡椒、丁香、檀香、象牙、玳瑁,尤擅航海之术,其‘星槎’巨舰可载数百人,远航数月不迷方向。彼愿以航海图、部分造船技艺为凭,换取我朝丝绸、瓷器、茶叶、乃至经史典籍、农工技艺……”
朝会之上,这番奏报引发了热烈讨论。户部尚书韩漳首先看到了巨大的经济利益:“陛下,南海物产多有中原稀缺之物,若能建立稳定海贸,其利恐不亚于陆上丝路!且可绕过西域诸国盘剥,直通外洋,于国于民,大有裨益!”
工部尚书则对那“星槎”的造船技术表现出浓厚兴趣:“若能习得其远洋造船之法,我朝水师亦可扬威海上,清剿海盗,护佑商路,更能将天威远播重洋之外!”
然而,亦有保守官员提出疑虑:“海外蛮夷,其心难测。大规模开海,恐引来不必要的纷争,且管理不易,若海盗借机滋生,或有不法商贾勾结外夷,走私违禁,祸乱沿海,岂非得不偿失?”
景和帝李玠高坐龙椅,静听群臣辩论。他年轻的心中,充满了开拓的雄心。最终,他目光投向一直沉吟未语的郑远:“郑相,依你之见?”
郑远缓缓出列,声音沉稳:“陛下,海通之利,显而易见。然,管理之难,亦不可不察。老臣以为,当效仿前朝,于广州、明州(宁波)等沿海重镇,复设‘市舶司’,专司海外贸易管理与征税。初期,可限定港口,规范交易品类,严格核查往来船只人员。待积累经验,制度完善,再图扩大。对于室利佛逝国所请交流技艺一事,可允之,然需有度,核心技术当掌握在我朝手中。此乃‘有序开海,利取其大,弊防其微’之策。”
“善!”李玠抚掌,“便依郑相之策!着户部、工部、鸿胪寺会同岭南、淮南等道观察使,速拟市舶司章程及与室利佛逝通商细则!朕要让这南海波涛,亦为我大唐盛世添彩!”
一项可能改变帝国经济格局的重大决策,就此定下基调。帝国的目光,首次如此坚定地投向了蔚蓝的海洋。
就在朝廷热议海贸之时,沈青桐却在太医署内,遇到了一桩蹊跷之事。
数名近日曾随鸿胪寺官员频繁接触室利佛逝使团、负责查验贡品香料的内侍和低阶官员,先后出现类似的症状:精神恍惚,嗜睡多梦,偶有幻听幻视,虽不严重,却令人不安。太医署寻常医官诊脉,皆言乃劳累所致,开了些安神补气的方子,却效果不显。
沈青桐闻讯,亲自为这几人诊查。她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体内并非简单的虚症,而是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她之前接触过的“梦蝶魂”有几分相似的异种香气残留,只是性质更为温和隐蔽,更偏向于迷惑心神而非剧烈致幻。
她立刻警觉,将此发现告知陆昭,并秘密检查了室利佛逝使团进贡的部分香料样本。果然,在其中一种名为“龙脑香”的名贵香料中,发现了被巧妙掩盖的、与那内侍官员体内同源的异种气息!
“此香并非天然如此,”沈青桐以银针挑起一点,在特制药液中浸过,针尖泛起一丝几乎不可见的幽蓝,“是被人后期以特殊手法处理过,掺入了极其微量的迷神之物。若非大量或长期接触,仅会使人精神松懈,易于引导……其目的,恐非害命,而是……影响心智,便于操控!”
陆昭目光一凝:“又是惑心之术?而且手段更为高明隐蔽。这室利佛逝使团……恐怕并非表面那般单纯。”他立刻下令玄枢阁,对室利佛逝使团所有成员进行严密而不动声色的监控,尤其关注他们与哪些朝臣接触,以及他们自身的行为规律。
与此同时,波斯使团的正使,秘密请求觐见景和帝,称有“关乎西域安危之要事”相商。
在仅有风阁三位辅政及陆昭在场的偏殿中,波斯正使卸下了之前的外交辞令,面色凝重地直言:“尊敬的大唐皇帝陛下,三位阁老,陆国师。我国获悉确切情报,大食国内部,对于东进策略虽有分歧,但其‘鹰派’势力已占据上风。他们不仅继续支持黠戛斯骚扰贵国北庭,更在暗中联络吐蕃国内部分心怀叵测的贵族,许以重利,意图在河西走廊制造事端,切断贵国与安西的联系!”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更令人担忧的是,据我国潜伏在大食内部的细作冒死传回的消息,大食‘鹰派’似乎与一个神秘的、被称为‘虚无之眼’的教派有所勾结。此教派信徒遍布四方,行踪诡秘,擅长操纵人心,其教主……似乎与贵国之前清剿的那个邪教,渊源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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