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楷的突然“中风”,如同一声警钟,在陆昭耳边尖锐长鸣。对手的狠辣与迅捷远超预期,这不仅证实了兵部武库司确为通敌要害,更意味着西内苑那条怨龙,即便在重重封锁下,依旧保有极其隐秘且高效的联络渠道,其潜藏的力量不容小觑。
玄枢阁地下静室,陆昭面沉如水。赵元楷府邸已被刑部以“突发恶疾,需静养避人”为名暂时看管起来,实则隔绝内外,防止二次灭口或证据销毁。但对方下手果断,赵元楷本人昏迷不醒,口不能言,常规审讯已无可能。
“赵元楷是关键,绝不能就此放弃。”陆昭指尖划过案上长安城坊图,落在赵府位置,“对方急于灭口,正说明他身上藏着足以致命的秘密。我们必须知道,图纸是如何泄露的,通过谁,最终流向何处。”
郑远捻须沉吟:“然其已形同朽木,如何能开口?刑部与大理由寺的仵作、医官皆已查验,确系中风之症,且极为凶险,药石罔效。”
一直静坐旁听的沈青桐,此刻缓缓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清冽的光芒:“寻常医官束手无策,未必代表全然无望。”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药王谷医术,源于道医,于此类‘闭窍’之症,或有别法。况且,”她顿了顿,看向陆昭,“有些探查,未必需要他开口。”
陆昭与妻子目光交汇,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沈青桐不仅是医术精湛的女医官,更是身负药王谷绝学、武功与祝由术并臻化境的女侠。由她以医官身份正大光明进入赵府“诊治”,是探查内情的最佳人选,既能近距离观察赵元楷真实状况,又能借机搜寻府中可能隐藏的线索,甚至……以非常手段,尝试沟通其被封禁的神识。
“此举风险不小。”陆昭凝视着妻子,眼中有关切,更有信任,“赵府如今是龙潭虎穴,暗处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
沈青桐淡然一笑,眉宇间那股属于江湖儿女的英气隐隐流转:“夫君忘了?我不仅是沈医官,更是药王谷当代行走。区区一座被看管的府邸,还难不住我。正好,也让我这身许久未动的筋骨,活动活动。”
计议已定。翌日,一道由皇帝亲自批准的诏令下达:着太医署医官沈青桐,前往兵部武库司郎中赵元楷府邸,竭尽全力予以救治,以期查明其突发恶疾之缘由。此举合情合理,既显朝廷对官员的关怀,亦暗含追查真相之意。
沈青桐携带着太医署的药箱,在两名玄枢阁高手伪装成的医助陪同下,来到了气氛凝重的赵府。刑部派来的差役验明文书后,恭敬地放行。
赵府内一片愁云惨雾。赵元楷躺在床榻之上,面色灰败,呼吸微弱,确是中风暴厥之象,且比寻常中风更为深沉。沈青桐屏退左右闲杂人等,只留“医助”在侧护卫。
她先是如寻常医官般,凝神静气,为其诊脉。指尖触及腕脉,她眉头微蹙。脉象沉伏欲绝,混乱不堪,确似风邪入腑,痰迷心窍。但她内力精深,感知远超常人,隐隐察觉到,在这片混乱的脉象之下,似乎还潜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固的阴寒之气,盘踞于其心脉与脑络交汇之处,不似自然病症。
“果然有古怪。”沈青桐心中明了。她不动声色,取出金针,以药王谷独门手法,刺入赵元楷周身大穴。针尖附着她精纯的内力与一丝微不可察的祝由灵力,既能疏通淤塞,更意在探查那丝阴寒之气的根源,并尝试刺激其被封禁的意识。
施针过程中,她借机仔细观察赵元楷的面色、瞳孔、乃至指甲细微色泽,并以其独门“观气”之术,感应其周身气息。她发现,那阴寒之气虽隐晦,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与西内苑怨龙之气同源的血煞与腐朽意味!
与此同时,那两名玄枢阁“医助”,亦凭借高超的潜行与侦查技巧,借着协助沈青桐、取用物品之机,悄然对赵府书房、卧房等关键区域进行了快速而隐秘的搜查。他们避开了府中仆役的视线,重点查找密格、暗账、异常往来信件等。
搜查果然有所发现。在赵元楷书房一处隐藏极深的暗格内,“医助”找到了一本以特殊密码记录的私账,以及几封没有署名、字迹刻意扭曲的密信。私账上记录着数笔来源不明的大额金银流入,时间点与几批新式军器图纸核准、样品送出的时间高度吻合。而密信内容虽无法立刻破译,但其用纸、墨色,皆非市面寻常之物。
更重要的是,在其中一封信的信封夹层内,发现了一小撮极其细微的、淡金色的香灰。这种香灰质地特殊,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香,沈青桐一嗅之下,立刻辨认出,这是只有前朝宫中少数几位笃信密教“欢喜禅”的贵人才会使用的“龙涎藏香”!此香制作之法早已失传,存世极少。
“龙涎藏香……西内苑!”沈青桐心中剧震。此物将赵元楷与西内苑直接联系起来!那密信,很可能就是指令!
然而,就在她准备进一步以祝由术深入探查赵元楷神识,尝试破解那阴寒禁制时,异变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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