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风波以雷霆手段平息,废帝势力遭到重创,朝野为之肃然。景和帝与辅政大臣的权威如日中天,淮阳王李玠亦因祸得福,贤名更着。借此大势,郑远主导的新政得以更深入、更迅速地推行开来,大唐王朝仿佛一艘经过检修的巨轮,正鼓足风帆,驶向未知的深海。
风阁之内,各项改革事宜有条不紊地推进:
吏部考功司的“四格八法”已然成为衡量官员绩效的铁律。一批在漕运革新、劝课农桑、平定边患中表现卓着的年轻官员被破格提拔,充实到各部寺监及地方州府的关键岗位。而一些尸位素餐、倚老卖老的勋贵子弟或关系户,则在严苛的考核下或被调任闲职,或被迫致仕,官场风气为之一新。吏部文选司与考功司相互制衡,有效遏制了请托奔竞之风。
户部度支司与仓部司协同,在太仓日益充盈的基础上,开始着手推行“两税法”的试点改良,意图简化税制,增加国库收入,同时减轻贫苦农户的负担。漕运新章运转顺畅,南粮北调的效率显着提升,沿途损耗大幅降低。对于之前因阴谋牵连而遭打压的江南世家,户部更是严格执行新政,使其难以再依靠旧有特权牟利。
工部水部司与屯田司官员奔走于各地,督导兴修水利,改进农具,推广良种。之前被废帝挪用于享乐的款项被重新投入民生工程,几处关键河段的堤防得以加固,赢得了地方百姓的交口称赞。
兵部在秦啸岳坐镇下,武选司严格勘验将领功过,器械司则持续研究军械改良。北庭、朔方等边镇的军备得到优先补充,士气高昂。
新政之下,虽不免触动旧有利益格局,引发些许怨言,但整体而言,朝廷效率提升,民生得以修养,国力稳步增强。景和帝李玠在郑远等人的悉心教导下,对政务愈发熟稔,已能独立处理许多日常奏疏,其宽仁又不失决断的作风,渐具明君气象。淮阳王李玠则继续在宗正寺历练,同时开始接触部分礼部与工部事务,其稳重干练的才能进一步展现。
然而,在那高墙深锁的西内苑中,被严密看管的废帝李泓,心中的怨毒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反而如同陈年的毒酒,愈发醇烈。他失去了与外界的直接联系,昔日围绕身边的佞臣党羽或被清除,或作鸟兽散。巨大的落差与无尽的幽禁时光,几乎将他逼疯。
看守他的侍卫虽皆是秦啸岳精选的忠诚之士,但人心终究难测。李泓利用其仅存的皇室身份和暗中藏匿的一些珠宝首饰,经过长时间的、极其小心的试探,终于买通了一名负责采买物资的低级侍卫。通过这名侍卫,他得以与外界建立了极其脆弱、单向的联系。
他不再奢望能够复位,复仇成为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他将目标锁定在了辅政三大臣以及那个“夺走”他一切的弟弟身上。他知道,凭借自己目前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他们。他需要新的盟友,需要能够从内部腐蚀、瓦解那个看似铁板一块的联盟的力量。
他的目光,投向了那些在新政下利益受损、却又隐藏得极深的势力。他通过那名侍卫,向外传递出模糊的信息,表达了自己对“旧制”的怀念,以及对当前“苛政”的不满。他在等待,等待那些同样心怀怨恨的人,能够捕捉到这来自深渊的微弱信号。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天策府静室内,陆昭与沈青桐再次于修炼中坠入异世梦境。
陆昭仿佛置身于一个喧闹的市集(现代商业街),周围是行色匆匆、衣着各异的人群,巨大的琉璃屏幕(电子广告屏)上闪烁着炫目的光影与陌生的文字,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混合气味……一种强烈的疏离感与身为“观察者”的孤寂涌上心头。
沈青桐则梦回那纯白的房间(医院病房),但这一次,她仿佛是主导者,正冷静地对一群身着同样白袍的年轻人(医学生)讲解着什么,面前是一具复杂的人体解剖模型,她的语言清晰、精准,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梦醒之后,两人相顾默然。沈青桐轻叹:“每每梦回,总觉恍如隔世。那些场景、知识,与此界格格不入,却又如此真实。”
陆昭目光深邃,望向窗外的明月:“庄周梦蝶,孰真孰幻?或许,这两段人生,皆是真实。我等于此界扎根愈深,彼界的记忆便愈发像是遥远的回响。然,既来之,则安之。守护眼前的大唐,方是我等当下之因果。”
这些来自异世的碎片,虽未带来直接的力量,却潜移默化地拓宽了他们的思维。陆昭在处理某些复杂政务时,偶尔会跳出此界常规的框架,从更宏观的“系统”角度思考问题;而沈青桐则将其对生理、精神的精深理解,融入祝由术与医术之中,使其效果更为显着。
朝堂之上,并非全然风平浪静。都察院中,一些并非属于废帝阵营、但思想较为保守,或因地域、学派之故对某些新政措施持有异议的御史,开始以“祖制”、“民生”为名,上书对新政的某些细节提出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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