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李泓的种种行径,如同阵阵阴风,吹拂着原本渐趋稳定的朝堂。郑远、秦啸岳等辅政老臣,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忧虑,日益加剧,已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这一日,风阁内的气氛格外压抑。郑远处理完一批关于江南清丈田亩受阻的紧急公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对坐在下首的秦啸岳与新任兵部尚书(原兵部侍郎,秦啸岳提拔的亲信)叹道:“陛下近日又连续三日未御经筵,据闻是在西苑与赵元安等人观摩什么‘鱼龙曼衍’之戏。工部为博圣心,竟抽调了京畿水利工程的匠人去营造‘飞行殿’(一种依靠机关能短暂离地的玩乐装置)!长此以往,君不君,臣不臣,纲纪何存?”
秦啸岳虎目含怒,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茶盏乱响:“哼!都是赵元安、周敏那起子宵小之辈,整日里引诱陛下嬉游!还有司礼监那几个阉竖,揣摩上意,阿谀逢迎!若依俺老秦当年的脾气,早该请出先帝御赐的金锏,将这些佞臣一个个打杀在朝堂之上!”
新任兵部尚书亦是面露忧色:“太尉息怒。如今陛下正在兴头上,若强行谏阻,只怕适得其反。况且……太后那边,似乎也有所顾虑。”
郑远目光扫过案头那堆积如山的、关乎国计民生的奏疏,又想起皇帝那不耐烦的神情,心中一片冰凉。他想起当年与王相、秦啸岳、陆昭等人,在朝局倾颓、内外交困之际,是如何殚精竭虑,稳定局势,铲除奸佞,推行新政,好不容易才让这大唐江山有了中兴之象。可如今……“难道我等呕心沥血,就是为了将来将这好不容易打理出些许样子的江山,交到……唉!”后面的话,他未能说出口,但在场三人心知肚明。
就凭陛下如今这般模样,待他们这些老臣日后撒手人寰,这大唐天下,岂非要回到昏庸混乱的老路?甚至,可能更糟!
是夜,月明星稀。天策府观星台上,陆昭一袭青袍,迎风而立。他并未运用任何观测器械,只是凭藉深厚的祝由术修为与穿越后对天地气机异于常人的感知,仰观天穹。
但见夜空之中,群星璀璨,唯有中天紫微垣,那颗代表帝星的紫微星,光芒显得异常晦暗、摇曳不定,周遭更有几颗散发着谄媚、虚浮之气的辅星环绕,将其本就不盛的光芒进一步遮掩、扭曲。而象征宰辅的北斗七星,虽依旧稳固,但其光华与紫微星之间,似乎隔着一层无形的阴霾,沟通不畅。
陆昭闭上双眼,指尖掐动,体内灵力依循着玄奥的轨迹运转,默默推衍。祝由术中的“星象占验”虽非他主修,但结合此界灵气与天象关联,亦能窥得一丝天机轨迹。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震惊与了然,更有深深的凝重。
沈青桐悄然来到他身边,关切地问道:“昭,可是看出了什么?”
陆昭沉默良久,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紫微晦暗,帝星飘摇。辅星媚主,奸佞环伺。天象示警,此非**,更是……天时之劫。大唐国运,恐有一场源自中枢的磨难。”
沈青桐闻言,脸色亦是一变:“竟如此严重?可有化解之法?”
陆昭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此劫关乎天子心性,乃累积而成,非寻常外力可轻易扭转。强行为之,恐遭天机反噬。唯有……尽人事,听天命。设法稳固朝纲,清除君侧,或可延缓,或可减轻,但能否度过此劫,最终仍要看陛下自身能否醒悟。”
陆昭将观星所得告知郑远与秦啸岳后,三人心头更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天意如此,更感责任重大。
三人于风阁密室之中,屏退左右,进行了一次极为秘密的商议。
“国师既观天象如此,看来陛下之事,已非单纯劝谏所能解决。”郑远神色前所未有的严峻,“为江山社稷计,为天下黎民计,我等必须做最坏的打算,行非常之事。”
秦啸岳沉声道:“郑相有何良策?莫非……要行那伊尹、霍光之事?”他话语中带着一丝决绝,意指行废立之举。此言一出,密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郑远缓缓摇头,目光锐利:“废立乃万不得已之下下之策,动静太大,稍有不慎便是天下大乱,且名不正言不顺,非忠臣所为。眼下尚未到那般地步。”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当前之要务,在于‘固本’与‘清源’。”
“何为固本?”秦啸岳问。
“固本,便是确保朝局稳定,新政成果不被颠覆。”郑远解释道,“其一,需进一步加强风阁权威,凡重大政令、官员任免,尤其是涉及军国大事、钱粮赋税者,必须经风阁议定,形成惯例,即便陛下亲政,亦难以轻易推翻。其二,关键职位,尤其是京畿防卫、财政、监察等要害部门,必须牢牢掌握在可靠之人手中。兵部、户部、吏部、都察院,需得铁板一块!”
“那清源呢?”陆昭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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