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东方刚泛起鱼肚白,微弱的曙光像层薄纱笼住大地。檐角垂落的露珠还凝着昨夜的凉,折射出细碎的光,将青石板路晕成一片朦胧的银。万物似还浸在昨夜星辰的温柔里,连院中的老槐树都耷拉着枝桠,叶片上的霜花迟迟不肯化开。
客栈内却已忙得热火朝天。后厨的风箱“呼嗒呼嗒”地响,把柴火烧得噼啪作响,蒸腾的热气裹着米粥的甜香,从半开的窗缝里钻出来,缠上廊下挂着的腊肉。店小二挎着铜盆快步走过,盆沿晃出的水珠溅在青砖上,转瞬就被来往的脚步声蹭成了浅痕。账房先生已掀开了厚重的账本,毛笔尖在砚台里轻转,墨香混着清晨的凉意,成了这喧闹里最沉稳的底色。
夜四起得极早,天还蒙着层墨蓝的雾,他便守在炉火旁专注地熬着解毒药。粗陶药罐在火上煨得发烫,火苗“噼啪”跳动,映得他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指节因攥紧药杵研磨药材而泛白。锅里的药水从微沸到翻滚,褐色的浮沫轻轻漾开,浓郁的药香丝丝缕缕飘散开,混着柴烟漫过客栈的回廊。
一名暗卫身着玄衣,轻手轻脚地端过温润的药碗,碗沿衬着他指尖的薄茧,动作却稳得没有半分晃动。他挨个儿给客房里昏睡的人喂下,药汁顺着昏迷者的唇角滑落时,总会被他及时用绢帕拭去。不多时,那些面色苍白的人们陆续睁眼,先是茫然地望着帐顶,而后眼中的混沌渐渐褪去,喉间溢出轻浅的呼吸,总算慢慢恢复了神采。
房间一角,晨光从窗棂的缝隙里溜进来,在青砖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小梅和小莲凑在木桌旁低语,指尖还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眼神里蒙着层昨夜梦境的余韵,像沾了晨雾般朦胧。
“小梅,你说怪不怪?”小莲先开了口,声音压得极轻,却藏不住里头的迷茫,“昨晚我好像到了个陌生的地方,青石板路铺到山脚下,路边的野菊开得比碗口还大,连风里都带着蜜香——一切都太真了,到现在我都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她说着,指尖轻轻碰了碰桌角,仿佛还在确认此刻的真实。
小莲皱着眉,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沿画着圈,像是在打捞记忆里零碎的片段:“我也是,整夜被稀奇古怪的梦缠着。梦里我站在一条飘着花灯的河旁,灯影落在水里,连波纹都泛着暖光,那些画面就像画儿似的在脑子里转,醒了都能清楚记得花灯上绣的莲花纹。”
小梅听得眼睛微微睁大,连忙接话:“真的?我梦里也有河!不过河对岸是片桃林,花瓣落下来能堆到脚踝,我还捡了片带露的花瓣,触感软得像云朵。”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里满是惊叹,原本模糊的梦境在彼此的讲述里渐渐清晰,连空气中都似飘着几分奇幻的气息。
苏妙颜执起桌边的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目光扫过两人仍带迷茫的神色,挑了挑眉,嘴角噙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梦境不过是心底所思所盼的影子,醒了便散了,何必揪着不放太较真?”她垂眸抿了口茶,将她们中了**毒的事悄悄压在话尾,没半分提及。
小梅本还想追问梦里的蹊跷,刚要开口,却被一阵爽朗的笑声打断。夜三端着两碟糕点从门外走进来,目光落在小梅泛红的脸颊上,故意扬高了声音调侃:“哈哈,小梅这模样,莫不是梦里见着什么心上人了?不然脸怎么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连耳根都透着粉!”这话一出,屋内的沉闷瞬间散了,连小莲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气氛顿时轻快了不少。
小梅听见调侃,脸颊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指尖飞快绞紧了衣角,羞怯地低下头,鬓边垂落的碎发遮住了泛红的耳尖,那模样恰似初春枝头刚绽的粉白花苞,娇嫩得惹人怜爱。
苏妙颜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弯得更甚,眼底的笑意褪去几分疏离,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好了,别闹了。行李都收拾妥当,咱们该动身了。”
“是!”小梅和小莲异口同声地应道,方才因梦境而起的迷茫,早已被这轻快的氛围冲淡,两人连忙转身去拿放在床边的包裹。
众人刚要推门出门,却见君凌烨静立在廊下,玄色衣袍沾着些晨露,目光牢牢锁在苏妙颜怀里蜷缩的小黑身上,眉头微蹙,语气里藏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颜儿,你当真这般喜欢这小家伙?这些时日,你抱着它的时辰,可比与我说话的时辰多些。”
苏妙颜低头看了眼怀里温顺蹭着她掌心的小黑,笑眼弯弯,语气满是宠溺:“小黑可是我的宝贝,当初在山林里救了它,它便寸步不离跟着我。在我心里,它不仅是宠物,更是独一无二的伙伴,自然要好好待它。”说罢,她轻轻摸着小黑柔软的绒毛,脚步未停,转身迈步向客栈外走去,背影里既有对小黑的护持,又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决绝,偏又裹着层温柔的暖意。
君凌烨望着苏妙颜渐远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收紧,眼神里缠满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纵容,还有丝连自己都觉得荒唐的怅然。那一刻,他竟觉得有些可笑,自己堂堂王爷,竟会嫉妒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狗,能日日毫无顾忌地窝在颜儿怀里,独享那份柔软的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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