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沈聿珩那栋位于半山、可俯瞰全城灯火的顶级私人别墅,此刻却亮着与往常不同的、带着几分暖意的灯光。
主卧室内,光线被调成了柔和的暖黄色。林星冉躺在足够睡下四五个人还绰绰有余的kingsize大床上,深色的丝绒被褥更衬得她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却干燥得有些起皮。浓密的长睫毛不安地颤动着,眉头紧蹙,显然即使在昏睡中,也极不安稳。她身上穿着沈聿珩让人临时准备的、质地柔软的真丝睡裙,宽大的尺寸更显得她蜷缩起来的身子骨格外纤细脆弱,像一只淋了雨、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苏棠已经带着医生来看过,打了退烧针,留下药,又叮嘱了注意事项,才被沈聿珩一个眼神“请”了回去。此刻,偌大的卧室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以及……一个与这温馨场景格格不入的、周身依旧散发着冷冽气息的男人。
沈聿珩没有坐在床边,而是搬了一张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硬木扶手椅,放在离床铺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依旧穿着白天那身挺括的西裤和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只是解开了领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袖口也挽到了手肘,露出线条流畅有力的小臂。
他坐在那里,背脊依旧挺直,如同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眼神落在林星冉因呼吸急促而微微起伏的被子上,深邃的眸子里是惯常的冷静,只是那冷静之下,似乎潜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无措。
是的,无措。
沈聿珩,沈氏帝国的掌舵人,在谈判桌上能令对手不战而溃,在资本市场上翻云覆雨,处理过无数比这复杂千万倍的危机。但面对一个因过度劳累和轻微风寒而发烧昏睡的女人,他那些引以为傲的决策力、掌控力,似乎都派不上用场。
他面前的床头柜上,摆放着医生留下的药盒、一个电子体温计、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温水,以及……一个与他风格极其违和的、亮粉色的、长耳朵兔子造型的儿童退烧贴(显然是助理陈恪在紧急情况下能买到的最“温和可爱”的版本)。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沈聿珩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每隔十五分钟,会拿起那个电子体温计。动作有些僵硬,他甚至需要低头看一眼说明书,确认如何正确使用(这对他而言是极其陌生的领域)。然后,他俯身,尽量不惊动床上的人,小心翼翼地将体温计探头靠近林星冉的额角。
“嘀”的一声轻响。
38.9℃。
数字跳动的瞬间,沈聿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了一分,周身的气压似乎更低了。他放下体温计,目光落在那个粉色的兔子退烧贴上,犹豫了足足三秒钟。最终,他还是伸手拿了起来,撕开包装。动作带着一种处理上亿合同都没有的迟疑和笨拙。
他俯下身,靠近她。女孩身上滚烫的热度混合着淡淡的、因出汗而更清晰的沐浴露香气(是他惯用的冷杉调,此刻却仿佛多了些什么)扑面而来。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此刻却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放。他试图将那个可笑的兔子贴端正地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但第一次,贴歪了,兔子耳朵耷拉了下来。他抿了抿薄唇,面无表情地揭下来,第二次,更加小心翼翼,终于将那只粉兔子勉强摆正。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完成了一项极其耗费心力的艰巨任务,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重新坐回那张硬邦邦的扶手椅上,恢复了一贯的冷峻坐姿。只是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张烧得通红、贴着滑稽兔子贴的脸。
又过了约莫半小时,林星冉似乎在梦中呓语,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含糊。
沈聿珩立刻倾身过去,侧耳细听。
“水……渴……”
他立刻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他端起那杯温水,试了试温度,觉得尚可。但新的难题出现了——如何喂水?
他尝试着将杯沿凑近她的嘴唇,但她昏沉中无法配合,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洇湿了真丝睡裙的领口和枕头。
沈聿珩的眉头彻底拧成了一个结。他看着那抹水渍,眼神沉郁,仿佛遇到了一个无法攻克的商业难题。他站在原地沉默了两秒,然后转身大步走出卧室。
几分钟后,他重新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喂药器(同样是陈恪紧急采购的成果之一)。他清洗干净,吸满温水,再次俯身,动作依旧带着几分僵硬,却比之前熟练了一些。他小心地撬开她干涩的唇瓣,将水滴一点点推进去。
看到她的喉咙微微滚动,咽下了水,沈聿珩紧绷的下颌线才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
喂完水,他并没有立刻离开。目光扫过她被水润泽过的、依旧干燥起皮的嘴唇,他沉默片刻,又转身出去,片刻后拿回一支全新的、未拆封的润唇膏。他拆包装的动作依旧透着不熟练,然后,用指尖蘸取了一点,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涂抹在她的唇瓣上。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修复一件易碎的珍贵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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