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蛭的“话”像根生锈的针,直接扎进我后槽牙。
我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右手死死攥着白芷的手腕——她的脉搏跳得极弱,像风中将熄的灯芯。
眠奴的眼皮完全裂开了,暗红的血痂簌簌往下掉,两只半透明的影蛭正从他眼眶里往外钻,第三只卡在他喉管里,把他的脖子撑成了畸形的鼓包。
“别怕。”我对着白芷的耳朵呼气,其实是在说给自己听。
左手摸到腰间匕首的瞬间,忽然想起骨铃手里那枚铜铃——方才祭坛震动时,它的骷髅手松了松,铜铃就垂在我脚边。
我猛地弯腰抄起铜铃,金属表面还带着骨铃残留的冷意。
影蛭的触须已经扫到了祭坛边缘的青苔,黏腻的液体滴在石砖上,滋滋冒着青烟。
“去你妈的!”我抡起铜铃砸过去。
铃舌撞在青铜壁上,嗡——!
这一声震得我耳膜发疼,影蛭的触须突然蜷成了麻花,半透明的身体里浮出黑色纹路,像被泼了墨的水母。
其中一只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掉头就往眠奴嘴里钻。
眠奴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响声,被撑变形的脖子“咔”地断了,歪成个诡异的角度。
骨铃的骷髅头突然动了。
它原本散在地上的指骨一根接一根竖起来,拼成只剩半截的手臂,骨节咔咔作响地指向祭坛后方的石壁。
我顺着它的方向看过去,石壁上有道极深的刀痕,像是被巨刃劈出来的,裂痕里还嵌着细碎的锈片,在火光下泛着暗红。
我怀里的白芷突然抽搐了一下,指尖掐进我手背。
我顾不上疼,扶着石壁挪过去,指尖刚碰到刀痕——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
我看见雪,漫天的雪,年轻的陈九渊单膝跪在雪地中央,左边胳膊齐肘而断,血沫混着雪花粘在他下巴上。
对面站着三个穿玄色长袍的人,最前面那个举着块玉牌,上面刻着“归墟”二字,在雪地里泛着冷光。
“陈族长,天诏不可违。”玄衣人声音像刮玻璃,“地母之心需嫡系血脉引灵,你若献了幼子,我等保你全族平安。”
陈九渊的断刀“当”地砸在雪地上。
他扯下腰间的布带缠住断臂,血透过粗麻渗出来,在雪地里洇出朵狰狞的花:“我陈氏守的是山门,不是祭炉!你们要引灵,先踏过我这把老骨头!”
玄衣人的玉牌突然泛起青光。
我听见婴儿的哭声,是从陈九渊身后的竹楼里传来的——那是他刚出生的儿子。
下一刻,竹楼的窗户被砍出十几道血痕,五个持剑的玄衣人冲了进去。
陈九渊吼着扑过去,断刀在雪地上拖出长痕,可等他撞开竹门,只看见满地血污里,襁褓被撕成了碎片。
“不——!”我脱口而出,额头重重撞在石壁上。
陈九渊的记忆像潮水退去,我摸着脸上的湿痕,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刀痕里的锈片扎进我指尖,血珠渗出来,沿着裂痕蜿蜒而下,像在石墙上画了道红线。
地窟突然开始震动。
我踉跄着扶住石壁,听见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陈九渊的残影从刀痕里浮出来,他穿着褪色的粗布短打,断臂处缠着九道锈链,每道链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
他的眼睛是灰白色的,像蒙了层雾,可那目光扫过来时,我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你体内有狼鸣。”他的声音像两块石头相碰,“可是共契灵?”
我想起老皮临终前的灰,从怀里摸出布囊。
惊云残灰撒在掌心,陈九渊的残识突然剧烈颤动,锈链上的咒文开始剥落。
他抬起仅剩的右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残灰,灰烬竟泛起幽蓝的光,像被风吹动的萤火虫。
“是它。”陈九渊的声音里有了温度,“当年它叼走了我孙儿……”
“嘶——!”
刺耳的尖啸打断了他的话。
我转头,眠奴的尸体正在扭曲,三只影蛭从他七窍里钻出来,原本半透明的身体变得漆黑如墨,触须上挂着黏糊糊的肉末。
它们认准了陈九渊的残识,张着无数细小的嘴,像三团蠕动的黑雾压过来。
“是夺魂种!”陈九渊断喝,“它们要吞我的残识!”
我脑子“嗡”地一声。
左手死死攥住惊云残灰,右手摸到腰间那道旧疤——那是去年逃出医院时,护工用碎玻璃划的。
老皮说过,我的图腾残缺不全,得用“盲忆之痛”当引子。
我咬着牙,指甲狠狠掐进七处旧伤里,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烧!”我吼出声。
皮肤下突然窜起火苗,不是烫,是灼心的疼。
那些残缺的图腾纹路从伤口里钻出来,像活过来的红蚯蚓,顺着血脉往胸口爬。
陈九渊的残识也在发光,锈链上的咒文彻底剥落,他断刀的虚影“叮”地插进我心口。
两股光撞在一起,在我们周围形成血色光罩。
影蛭撞上光罩的瞬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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