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火焰在血管里乱窜,就像被捅了窝的马蜂。
我能听见黑色丝线在耳道里发出细碎的“嘶嘶”声,好似蛇信子刮过骨茬。
老皮的尾巴毛炸开来,像蒲公英一样,爪子死死抠住我耳垂上的黑丝,鼠牙咬得“咯咯”作响:“松开!松开!它在往骨髓里钻!”
“别扯。”我反手按住老皮的后背,指腹能感觉到它的肋骨在剧烈起伏。
黑丝顺着我的手背爬动,在皮肤下鼓起青灰色的脉络,就像一个活物在寻找血管口。
阿影的短刃刀尖抵在我腕间,刀锋映照着她紧绷的下颌线:“净魂钉能灼穿寄生体,我数到三——”
“不能杀。”我抓住她的手腕,能感觉到她掌心的薄茧硌着我的虎口。
黑丝突然在我俩相触的皮肤下分叉,阿影瞳孔骤缩,短刃“当啷”一声掉在冰面上。
“它现在和我频率相同。”我舔了舔发苦的嘴唇,黑丝正沿着我的静脉往心脏方向爬,每爬一寸,银色火焰就减弱一分,“杀了它,我的心脏会被扯成筛子。”
刀疤狼突然踹开脚边的碎冰,他腰间的短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野人山脚有口无声井。”他左脸的刀疤随着说话的动作抽动,“我师父当年追邪修到那儿,说掉进去的人从不尖叫——因为声音先消失了。”
老皮“吱”地尖叫一声,鼠须抖得像被风吹的草:“那是心渊的排泄口!地脉里烂了几百年的毒素都往那儿流淌,你当是去泡澡呢?”它突然跳上我肩头,小爪子揪住我的头发猛拽,“你疯了?进去就出不来了!”
我盯着镜火图腾里的第七道红绳,它正随着野人山方向的雾线一下下跳动,像在传递某种暗号。
黑丝已经爬到我的锁骨,隔着衬衫都能摸到皮肤下凸起的条索状硬块。
“正因如此。”我扯松领口,让冰风灌进来,给发烫的皮肤降降温,“它要吃银色火焰,无声井里有的是更毒的东西——能把它‘饿’死。”
惊云突然扑过来,雷毛炸得像团发光的刺球,前爪按在我腰上。
它喉咙里发出闷雷似的低吼,雷光顺着我的裤管往上窜,烫得我腿肚子直抽筋。
我蹲下来抚摸它的耳朵,能感觉到它的耳尖在发抖:“我知道你害怕。”它的尾巴啪地扫开我的手,却又用脑袋蹭我的掌心,雷纹在皮毛下忽明忽暗,像是在说“我陪你”。
深夜的野人山像一口倒扣的锅,风声里夹杂着腐叶和松脂的味道。
无声井在半山腰,井口黑得像被挖掉的眼珠,连月光落进去都“滋啦”一声,像滴进热油的水。
阿影把铜铃塞进我手心时,指节都发白了:“七日后寅时,若没听见铃响……”
“烧信。”我把铜铃塞回她手里,金属外壳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你知道的,那口井会抹去记忆。”
她突然抓住我的后颈,镜火图腾被她按得发烫:“你明知道,就算记得《小星星》……”
“那也是小丰。”我冲她笑了笑,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道要被风吹散的雾,“总比变成X - 7强。”
老皮突然在我脚边打滚,鼠牙咬开自己的尾巴尖,血珠“吧嗒吧嗒”掉进井里:“我用命脉和你相连!”它的毛瞬间白了一片,眼神却凶狠得像要咬人,“你死,我也活不成——别让老子做孤魂野鬼!”
惊云的雷光突然炸亮,它叼住我的裤脚往回拖,雷纹在夜色里划出银线。
我蹲下来抱住它,能听见它的心跳快得像打鼓:“等我回来,带你去追闪电。”它喉间发出呜咽声,爪子却慢慢松开,雷毛一缕缕垂下来,像被雨打湿的蒲公英。
我深吸一口气,跳进井口。
下坠的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耳朵里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心跳声、呼吸声,甚至血液流动的“嗡嗡”声,全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黑暗像一块湿布捂住我的脸,我伸手去摸胸口,镜火图腾烫得能烙熟鸡蛋,七道红绳在识海里转成漩涡。
黑丝突然疯了似的乱窜,顺着我的脊椎往头顶钻,每爬一寸,就有一段记忆被扯碎——妹妹举着糖人冲我笑的脸,妈妈在厨房颠勺的背影,爸爸蹲在摊位前修秤的侧影……我急得想喊,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像被人捏住了声带。
“疼吗?”
我猛地抬头。
识海里炸开银色火焰,七道红绳烧得通红,竟在黑暗中映出另一团火——暗红色的,带着铁锈味的,在我心脏位置忽明忽暗。
双生镜火?
老皮说过的双生镜火!
黑丝突然停住了,像一条被烫到的蛇。
我盯着识海里那团暗红色的火,它正随着我的心跳跳动,每跳一次,就吃掉一截黑丝。
我想起老周他们苏醒时的尖叫,想起冷库冰面上的血滴,想起妹妹最后抓着我衣角的手——那么小,那么凉,指甲缝里还嵌着没吃完的糖渣。
“疼。”我在心里呐喊,把最痛苦的记忆全都翻了出来:妈妈被拖走时撞翻的油锅,爸爸扑过来时溅在我脸上的血,妹妹缩在墙角发抖的小身子……痛感像潮水一般,从脚底漫到头顶,漫过黑丝,漫过静默菌,漫过所有想抹掉我存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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