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松针刮过耳际,我能清晰听见玄冥宗那帮人的脚步声——枯枝断裂声混着腐臭的鬼气,像团黏糊糊的黑雾往这边渗。
老皮的尾巴尖在我头顶直颤,惊云的爪子无意识抠进我肩头的布衫,连阿影握剑的指节都泛着青白。
先搜遗迹。我压下喉间翻涌的腥气。
父母被砍倒前的惨叫突然在耳边炸响,我攥紧惊云后颈的软毛,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当年要不是躲在冰柜里,现在躺在这里的早该是我。苍岩子说接着走,总不会只留石傀指路。
阿影点头,剑尖挑开石傀脚边的青苔。
石缝里地弹出个巴掌大的檀木匣,匣身雕着云纹,锁孔里还凝着半滴金漆——和石傀胸口残魂的光色一模一样。
老皮窜下来,用爪子扒拉匣盖:这味儿!
是松脂混着百年人参的甜!
老苍头藏私货呢!
匣盖掀开的瞬间,我被晃得眯起眼。
里面躺着卷羊皮图,边角用金线缝着碎玉,展开时竟有若有若无的梵音漫出来。
阿影的剑尖突然发出轻鸣,她凑近些,睫毛在图上投下晃动的影子:这纹路...是人心九窍图。
我在山盟古籍里见过,说世间有座心脉古阵,能照见执念根源。她指尖抚过图上某处朱砂标记,青山市中心,莲花寺旧址。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莲花寺?
我家楼下那座十年前被强拆的破庙?
妹妹总爱蹲在庙门口捡银杏叶,说等秋天要串成项链送我。
后来拆迁队来的那天,她攥着半串绿叶子追着推土机跑,被我硬抱回了家——那是她最后一次笑。
你说这和灭门案有关?我的声音发哑。
阿影没抬头,指尖沿着图上的阵眼移动:玄冥宗专炼人心恶念,夜无尘的储物袋里有怨魂引她突然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剑,当年灭你全家的黑帮,老大周宏发去年突然信佛,捐了三百万重修莲花寺。
我猛地站直,惊云被晃得打了个喷嚏。
老皮地拍在图上,胡须抖成小刷子:陈小子你心跳都乱了!
要去就痛快点,那伙穿黑衣服的都走到半山腰了!
山脚下突然传来尖锐的哨声。
阿影的剑地没入剑鞘,她抄起夜无尘的扛在肩头:走后山,我在崖边布了迷踪符。
火尾狐突然咬住我的裤脚。
它原本蓬松的红毛沾着晨露,眼睛却亮得惊人——那是彻底恢复灵智后的光,不再是被邪修控制时的混沌。
我蹲下身,它立刻用脑袋蹭我的手心,喉间发出类似叹息的呜咽。
你要留下?我摸它耳尖,那里还留着被铁链勒过的疤痕。
它冲山林深处歪了歪头。
石傀已经转身,石缝里的青苔正往四周蔓延,像在替它说交给我。
老皮突然跳上它后背,揪着它耳朵嘀咕:守好苍岩子的坟头!
松子我明年春天给你带十斤!火尾狐甩了甩脑袋,红毛扫得老皮打了个滚,却在我站起身时退到了石傀脚边。
走了。阿影在前面招手,惊云已经从我怀里挣出,小短腿跑得生风。
我最后看了眼火尾狐——它正用爪子扒拉石傀脚边的野花,像在替我们踩平上山的痕迹。
山路陡得几乎垂直。
阿影的迷踪符在身后炸开淡青色烟雾,我能感觉到灵识里那七八个影子突然乱了方向,腐臭的鬼气撞在符阵上,发出类似指甲刮黑板的刺响。
老皮蹲在我领口,一边啃刚才从匣里顺的松子,一边嘟囔:那古图你收好了没?
可别像上次把烤红薯揣怀里,烫得毛都卷了——
我按住它的脑袋。
灵识触到山脚下的灌木丛时,突然泛起温暖的涟漪。
是那些被苍岩子救过的灵兽——瘸腿的麂子、断尾的刺猬、还有总偷我馒头的花栗鼠,此刻正挤在路口,用身体盖住我们的脚印。
我试着用灵识轻轻碰了碰花栗鼠的额头,它立刻竖起耳朵,小爪子扒拉身边的落叶,沙沙声像在说。
你刚才...阿影突然回头,眼里有我没见过的惊讶,那些兽类在替我们掩行踪?
我摸了摸惊云的耳朵。
这小崽子正吐着舌头往我手心里哈气,雷纹在它皮毛下若隐若现。可能...是之前用灵识安抚它们时,留下了点联系?我想起昨晚替受伤的猫头鹰接骨时,它蹭我手心的温度,苍岩子说地仙路在人心,或许和动物共情,本就是修的基础?
阿影没接话,却放慢了脚步等我。
她发梢沾着的雾珠在阳光下闪,像串碎钻:山盟有本《万灵志》,说能与百兽共鸣者,要么是天纵奇才,要么...是心里装着比仇恨更重的东西。她突然笑了下,弧度很小,你比刚出精神病院时,像个人了。
我喉咙发紧。
刚被送进安宁医院那会儿,我整宿整宿用头撞墙,护士说我总喊妈救我。
直到老皮从通风管钻进来,用尾巴拍我的手背,说小子,哭够了就起来,你得活着看他们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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