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猛率领五百死士,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青州以北的丘陵地带。
他们带走了青州仅存的最好的战马和最后一点敢于冒险的精气神。
城内的气氛并未因这支敢死队的离去而轻松,反而更加压抑,如同暴风雨前最后死寂的闷热。
每个人都在等待,等待远方可能传来的捷报,或者……更可能等来夏侯桀那铺天盖地的复仇大军。
陈策站在加固后的北城门楼上,寒风吹动他日益宽大的衣袍。
他的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所有的精力。
他极目远眺,视野所及,荒原枯草连天,一片肃杀。
“军师,夏侯桀的前锋游骑已经出现在五十里外了。”吴文远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头……”
陈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该来的,总会来。
接下来的两日,青州城如同一个慢慢收紧的绞索中的囚徒。
越来越多的敌军旗帜出现在地平线上,营寨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将青州城四面合围,水泄不通。
夏侯桀的主力到了。
与曹豹的骄狂不同,夏侯桀用兵老辣沉稳。
他并未立刻发动进攻,而是不慌不忙地修筑工事,架设高达数丈的望楼和数以百计的投石机,彻底封锁所有出路。
一副要将青州生生困死、碾碎的架势。
巨大的心理压力笼罩全城。
看着城外那无边无际的敌军和日益完善的攻城器械,最勇敢的士兵也不禁手心冒汗。
第三日黎明,第一块巨大的炮石带着凄厉的呼啸,狠狠砸在青州城墙上!
地动山摇!
夏侯桀的进攻,开始了!
如同蝗群般的箭矢遮蔽了天空,密密麻麻的步兵方阵扛着云梯、推着冲车,如同黑色的潮水,向着城墙涌来!
攻城战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
“稳住!弓弩手,放!”
“滚木礌石!给我砸!”
“火油!倒火油!”
城头上,军官声嘶力竭的吼声、士兵的呐喊、伤者的惨嚎、巨石撞击的轰鸣、箭矢破空的尖啸……
各种声音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陈策没有躲在安全的指挥所,他就站在北门城楼最显眼的位置,任凭箭矢从身边掠过,炮石在附近炸裂,岿然不动。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面旗帜,稳定着军心。
守军浴血奋战,凭借加固后的城防和之前巷战的经验,打退了敌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城墙下尸体堆积如山,护城河已被染红。
但夏侯桀的攻击如同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毫不停歇,不计代价。
守军的伤亡在持续增加,箭矢、滚木、火油迅速消耗。
激烈的攻防战持续了数日,城防多处出现破损,一支敌军精锐甚至一度突破了两段城墙的连接处,冲上了瓮城!
危急关头,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猎鹰般从斜刺里杀出!
刀光如匹练,狠辣精准,几乎每一刀都带走一名敌军性命!
正是许久未曾露面的赵铁鹰!
这位前青州县衙捕头,在城破危机时刻,展现出了他远超寻常军士的强悍武艺和缉拿凶犯时练就的狠辣身手。
他率领着一队同样身手矫健的巡捕衙役组成的预备队,死战不退,硬生生将冲上瓮城的敌军又赶了下去!
“赵捕头!好样的!”城头守军爆发出欢呼。
赵铁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对着陈策的方向微微颔首,便再次融入混战之中,专门狙杀敌军冲在最前面的悍勇之士和低级军官,极大挫伤了敌军的锐气。
伤兵营早已人满为患,血腥气和哀嚎声令人窒息。
李郎中年纪大了,连续几日不眠不休的救治已让他精力透支,几乎站不稳。
阿丑和其他医徒承担了巨大的压力。
她瘦弱的身体里仿佛爆发出无穷的精力,穿梭在断肢残骸之间,清创、缝合、敷药、包扎……动作又快又稳。
她的脸上、衣襟上沾满了血污,却顾不得擦拭。
一次,敌军炮石击中靠近伤兵营的一段城墙,碎石飞溅,将一座存放药材的窝棚砸塌,着起火来!
“药材!我们的药材!”有医徒惊恐大叫。
眼看火势就要蔓延到旁边的重伤员区域,众人惊慌失措。
阿丑却猛地冲进火场,不顾灼热和浓烟,拼命将一捆捆未被引燃的草药拖出来!
她的头发被燎焦,手臂被烫出水泡,却浑然不觉。
“快帮忙!”李郎中被她的勇敢惊醒,嘶哑着喊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起冲上去抢救药材和转移伤员。
火被扑灭后,阿丑虚脱地坐在地上,剧烈咳嗽,脸上黑一道白一道,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眸却因刚才的奋不顾身而显得异常明亮。
没有人再在意她脸上的胎记,此刻的她,在伤兵眼中,如同救苦救难的天女。
连日猛攻不下,夏侯桀似乎也失去了耐心,攻势愈发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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