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峪一役的胜利,如同在青州这潭看似死水的地界投下了一块巨石。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城乡,军心民心为之一振。
那些原本对“书生军师”嗤之以鼻的军官、对前途充满疑虑的士卒,此刻再看陈策的眼神,已彻底变了味道。
敬畏、信服,甚至带着一丝狂热的崇拜,开始取代最初的质疑。
军师帐中,陈策却无暇享受这份胜利。
他臂上的伤口刚刚愈合,脸色依旧苍白,但伏案研究地图、批阅军文的时间却越来越长。
他知道,王锷绝不会善罢甘休。
两千先锋的溃败,于那位沙场老将是耻辱,下一次到来的,必然是雷霆万钧的报复。
“军师,最新探报。”吴文远的声音带着急促,掀帘而入,带来一股寒意和更坏的消息,“王锷亲率主力八千,已出临沂府,兵分两路!一路五千步卒,直扑我青州东门!另一路三千,皆是骑兵,由其副将率领,绕道北面荒原,看意图,是想断我粮道,或与主力合围!”
帐内气氛瞬间凝重如铁。
八千对三千,而且是正规军对乡勇新兵,更有骑兵迂回侧击,这是绝杀之局!
周正清闻讯也匆匆赶来,脸色发白:“军师,这……如何是好?是否……暂避锋芒,退守城内?”据城死守,似乎是唯一的选择,但这也意味着放弃城外所有土地,陷入被动围困,粮草终有尽时。
陈策的目光死死钉在地图上,手指划过王锷主力进军的路线和那支骑兵迂回的方向,脑中飞速计算。
退守?那是慢性自杀。
王锷兵力占优,完全可以一边围城,一边分兵劫掠四乡,打击青州民心士气,甚至那支骑兵可能根本就不是为了合围,而是直接深入青州腹地,摧毁他们的战争潜力!
不能退!必须打!还要打在城外!
但他的筹码太少了。
三千新兵,守城尚可,野战争锋,面对王锷的精锐,无异于以卵击石。
敌强我弱,敌众我寡……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反复巡弋,最终停留在青州城东三十里外的一处地方——野狼坳。
那是一片地势相对平缓,但中间有数条干涸的河床和起伏的土丘交错的地带,不利于大规模骑兵展开冲锋,却足以容纳步兵阵型。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不守城。”陈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赌博的锐光,“我们出击,在野狼坳,迎击王锷主力!”
“什么?!”周正清和吴文远几乎同时失声惊呼!以三千新兵野外正面迎击五千敌军主力?这简直是疯了!
“军师!这太冒险了!我军训练不足,野战争锋,绝非王锷对手啊!”周正清急道。
“正面对决,自然不是对手。”陈策语气冷静得可怕,“所以,我们不能‘正面对决’。”
他手指点向野狼坳地图上的几条干涸河床:“王锷兵力占优,求胜心切,见我军竟敢出城列阵,必想一战而下,直扑我中军。我要利用的就是他这份轻敌急躁!”
他迅速下达了一系列令人瞠目结舌的命令:
一、全军即刻开拔,前往野狼坳。但行军序列极为古怪:最精锐的五百边军老兵和一千训练稍好的乡勇,由疤脸队正(现已升任校尉)率领,携带所有强弓硬弩和长枪,占据中央偏后的一处高地进行防御,树起所有旗帜,伪装成主力中军,务必要打得顽强,死死顶住敌军第一波也是最猛烈的攻势!
二、其余一千五百名新兵,分为三队。一队由周正清亲自率领,多带锣鼓号角,埋伏于左侧河床的灌木丛中。另一队由一名机敏的军官率领,埋伏于右侧土丘之后。最后一队五百人,则由陈策自己亲自带领,携带大量引火之物和军中所有的铁蒺藜、绊马索,潜伏在敌军来路方向的一片枯树林中。
三、严令疤脸校尉:无论中军压力多大,哪怕死伤惨重,也绝不能后退一步!必须死死钉在原地,吸引住敌军全部注意力!直到听到三声号炮响,方能发起反攻!
四、令吴文远组织城内所有青壮民夫,在后方广布疑兵,多扬尘土,以为声援。
这是一个典型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险之阵!
用最核心的力量做诱饵,承受最大的伤亡,为两翼和奇兵创造战机!
周正清听得心惊肉跳:“军师!您亲自带兵去断后路?这太危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陈策打断他,目光决绝,“此战若败,青州不存,我躲在哪里都一样危险。执行军令!”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正清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身形单薄,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能劈开一切困难的年轻人,一咬牙,重重点头:“好!本官……遵军师令!”
军令如山,青州这台战争机器,开始按照陈策疯狂的计划,紧张地运转起来。
野狼坳
寒风呼啸,枯草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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