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挎着菜篮、刚从旁边巷子拐出来的妇人,被眼前这倒在血泊中、面朝张府大门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篮子“啪”地掉在地上,菜蔬滚了一地。
“死人啦!死人啦!倒在张府门口啦!”妇人尖锐的叫声撕裂了雨幕,瞬间引爆了整条街的死寂。
紧闭的门窗“吱呀”、“砰砰”地被推开,一个个脑袋探了出来。
行色匆匆的路人停下了脚步,附近的店铺里,掌柜、伙计、顾客都涌到了门口。
惊疑、恐惧、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张家大门前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上。
“我的老天爷!那不是……西头破庙那个姓陈的书生吗?”
“是他!昨天不是被张家的人……”
“嘘!小声点!看那血……这是活活给打死了,扔到门口示威啊?”
“太狠了!这是要杀鸡儆猴啊!”
“张家……这做得也太绝了吧?不怕报应?”
“报应?哼,人家有县里的关系……”
议论声如同被捅了窝的马蜂,嗡嗡嗡地迅速在人群中扩散、发酵。
恐惧、愤怒、对弱者的同情、对强权的畏惧……
种种复杂的情绪在湿冷的空气里交织、碰撞。
投向张府大门的目光,渐渐带上了越来越多的愤怒和谴责。
人,越聚越多。
嘈杂的议论声浪越来越高,压过了雨声。
“哐当——!”
张家那两扇沉重的黑漆大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拉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一个穿着绸缎长衫、留着两撇鼠须、管家模样的干瘦中年人(张管事)带着四个手持短棍、凶神恶煞的家丁,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想造反吗?滚开!都给我滚开!”张管事尖着嗓子厉声呵斥,三角眼里满是阴鸷和暴怒。
他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陈策,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如同吞了只苍蝇。
“妈的!晦气东西!谁让你死在这儿的?”张管事指着地上的陈策,对家丁咆哮,“还不快给我拖走!扔回破庙去!别脏了老爷的门庭!”
四个家丁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就要去抓陈策的胳膊和腿。
“住手!”一声苍老却饱含愤怒的吼声响起。
是那位被抢了地的老妪王氏!
她不知何时也挤到了人群前面,枯瘦的身躯气得直抖,指着张管事骂道:“张管事!你们张家还有没有王法!昨日将我儿打得重伤吐血,丢在破庙等死,今日人都被打死在家门口了,你们还想毁尸灭迹不成?乡亲们都看着呢!你们张家还想一手遮天吗?”
王氏的哭诉如同火上浇油!
“对!不能让他们拖走!”
“光天化日,打死人还想毁尸?”
“太欺负人了!”
“报官!必须报官!”
群情瞬间激愤!
几个身材壮实的汉子排开众人,直接挡在了陈策身前,怒视着那几个家丁。
更多的人围了上来,堵住了张府的大门和家丁的去路,愤怒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反了!反了!”张管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挡在面前的人群,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们这群刁民!竟敢阻拦张府办事!给我打!打出一条路来!”
家丁们举起短棍,凶相毕露,眼看冲突就要爆发!
就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一个冷静而清晰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焦急:“让一让!快让一让!大夫来了!大夫来了!救人要紧啊!”
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缝隙。
只见一个伙计模样的年轻人,半扶半架着一个背着药箱、气喘吁吁的老者(李郎中)挤了进来。
李郎中一眼看到地上血泊中的陈策,脸色大变,也顾不得许多,立刻蹲下身去查看。
“李郎中!他……他还有救吗?”王氏扑到李郎中身边,声音颤抖。
李郎中迅速搭脉,又翻开陈策的眼皮看了看,眉头紧锁,语速飞快:“脉象微弱,气血两亏,外伤极重,失血太多!但……尚有一丝生机!快!快抬回我医馆!迟了就真的神仙难救了!”
“快!帮忙抬人!”人群中立刻有人响应。
“不能抬!”张管事气急败坏地尖叫,“这人死在张府门前,自有官府处置!轮不到你们……”
“张管事!”李郎中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此刻却锐利如刀,声音带着行医者的凛然,“医者父母心!此人现在还有一口气!你拦着老夫救治,就是谋杀!在场这么多街坊邻居都是见证!你若执意阻拦,老夫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去县衙击鼓鸣冤,告你张家草菅人命,阻挠救治!”
李郎中的话掷地有声,配合着周围人群愤怒的目光和低吼,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
张管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看着眼前群情汹汹的场面,再看看地上那个似乎只剩一口气的“麻烦”,知道众怒难犯。
他咬着牙,三角眼里闪烁着怨毒的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李郎中,你行善积德!我们走!”他恨恨地一挥手,带着几个家丁,狼狈地退回了张府大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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