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酵母战争(老面密码)
陶陶居的后厨像个被蒸汽包裹的迷宫。蒸笼摞得比人还高,层层叠叠直抵房梁,白茫茫的蒸汽从笼屉缝里钻出来,裹着虾饺的清甜、叉烧包的油香、马拉糕的蜜甜,一股脑往天花板冲。铸铁灶上的铁锅烧得通红,热油“滋滋”地舔着锅底,师傅颠勺的力道能让整口锅离地半尺,铁铲与锅沿碰撞的脆响、伙计们用粤语吆喝的调子、远处点心台竹篾敲打面皮的“哒哒”声,缠成一团热热闹闹的烟火交响曲,连空气都被烘得发烫。
但罗文杰带着李浩拐进最里间的厨房时,喧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生生隔开了。这里没有前厅的鼎沸,只有一口老陶缸蹲在墙角,缸沿结着层浅褐色的垢,像凝固的时光。青砖地缝里渗着潮气,混着陈年面粉的味道,反倒比前厅多了几分沉静。墙上挂着几把铜制厨具,手柄被磨得发亮,在窗透进的微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嘀——”灵藏库终端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提示音,打破了室内的宁静。李浩下意识地握紧终端,屏幕上原本平缓的地磁强度曲线骤然飙升,像被狂风掀起的浪头,最后稳稳地钉在3.4T的数值上,那道绿线还在微微震颤,仿佛在对抗着某种无形的力。“这里的地磁异常很明显。”李浩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调出更精细的三维模型,红色的异常区域像团跳动的火焰,“源头应该在……”
他的目光越过灶台、面案,落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蒸笼上。那蒸笼看着比别处的陈旧,竹篾已经泛出深黄色,边缘磨得有些毛糙,但底座却透着股不同寻常的厚重——那是块暗褐色的金属,表面布满细密的水波纹路,与周围锃亮的不锈钢厨具格格不入,像个被时光遗忘的老者。
罗文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些微波澜,他走到蒸笼边,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过金属底座,指尖划过那些水波纹路时,像是在触摸某种秘符。“这是1920年的东西。”他的声音带着点怀念,“白罗家当年请了粤汉铁路的老铁匠,用铺铁轨剩下的钢轨锻打出来的底座。”他屈起指节敲了敲底座,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敲在实心的石头上,“老一辈的人说,这钢轨里凝着火车跑过南岭的力气,能锁住蒸汽的魂——任凭外面的蒸汽怎么翻腾,笼里的点心都能守住最地道的味。”
李浩凑近细看,发现金属底座的边缘刻着几个极小的字,像是工匠的落款,又像是某种标记。灵藏库终端贴近时,屏幕上的绿线跳得更厉害了。
罗文杰转过身,往面案上撒了把面粉,白雾般腾起又落下:“老面的秘密就藏在这里,但要触到它,得先过我这关。”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白罗家的东西,不是谁都能碰的。”
力之试炼的面团被罗文杰“啪”地拍在面案上时,李浩才真正明白这考验的分量。那面团看着不大,却沉甸甸的,表面泛着粗糙的颗粒感——30%的麸皮混在面粉里,像撒了把细沙。他伸出手指按下去,面团硬邦邦的,几乎没什么弹性,指尖传来的阻力让他指尖微麻。“这面团的屈服强度要达到120kPa。”罗文杰抱臂站在一旁,眼神像面案上的不锈钢板,没什么波澜,“揉不出来,就别谈后面的事——连面都揉不透,还谈什么懂老面?”
罗文杰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取出贪狼壶把贪狼壶递给李浩,李浩接了过来,看了看,那壶身是暗金色的,表面刻着繁复的纹路,此刻被后厨的蒸汽一熏,竟透出层淡淡的暖意。他握住壶柄,将壶底轻轻贴在面团上,指尖在壶身的凹槽处一按。“嗡——”细微的震颤从壶身传来,40kHz的超声波空化功能悄然启动。
肉眼看不见的高频振动顺着壶底传入面团,像无数双无形的手在面团内部穿梭。那些纠结的麸质纤维原本像拧成一团的钢丝,此刻在超声波的作用下渐渐舒展,坚硬的颗粒开始软化,原本板结的面团边缘慢慢泛起柔和的弧度。李浩能感觉到掌心的面团在变化,从最初的抵触到后来的顺从,像块被温水慢慢泡软的海绵。他顺势转动手腕,按照罗文杰刚才撒面粉的弧度揉压,面团在他掌心渐渐变得柔软,最后呈现出绸缎般的光泽,用手指轻轻一扯,能拉出半透明的薄膜,却不会轻易断裂。
罗文杰一直紧绷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他走上前,用指尖戳了戳面团,又捏起一小块扯开,薄膜断裂时发出轻微的“啵”声。“还行。”他没多说什么,却转身从橱柜里取出七个白瓷小碗。
味之深渊的考验比力之试炼更刁钻。七个碗里都装着半透明的浑浊液体,看上去没什么差别,凑近了闻,也都是淡淡的酸香,带着点谷物发酵的气息,像雨后老墙根的味道。“这里面是用千年老面培育出的七种共生菌。”罗文杰把碗在面案上摆成一圈,“看着闻着都差不多,但每种菌的性子都不一样——分辨出它们,才算真懂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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