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那天,梁府传了消息来:梁纾启程去京城了。
梁蘅以为是要回去送一送二妹妹,来传信的婆子却说:“二小姐专程让奴婢来给大姑奶奶说一声的,她这会儿已经出发了。”
梁蘅愕然:“怎的如此匆忙?为何连元宵节都不过就要出门呢?”
那婆子答道:“听说京城那边催得厉害,夫人便让二小姐早些启程了。”
梁蘅让刘妈妈取了银子打赏这婆子,又送她出去。不一会儿刘妈妈回来,向梁蘅禀报道:“那婆子是二门上值守的粗使婆子,她说主君也催着二小姐早些上京呢。二小姐的四个大丫鬟只带了小溪和小莲,另外还有贺嬷嬷陪着去的。”
听说有贺嬷嬷陪着一起,梁蘅放心了些。但还是有些奇怪这都没过正月,大舅母即便再想念梁纾也不急这几天了呀?
奶娘端着煎好的汤药进来,看梁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劝道:“少夫人还是少操些心吧,赶紧把药喝了才是正事。”现在奶娘天天一日三次地盯着梁蘅服药,生怕凉了影响药效。
梁蘅接过药碗,憋着气一饮而尽。这药味道也忒冲了,小口慢饮非把人给怄吐了不可。翠柳在一旁端了漱口水给梁蘅,又递上提前准备好的蜜饯。
梁蘅含着蜜饯心口好过了些。这蜜饯还是在船上的时候李长晟让福生去买的。这福生也是实诚,买了几大包,吃到现在还没吃完。
福生是个伶俐的,先前让他去打听找人的事儿,因为是年关上一直没有眉目,这又跟着二爷出门,便把事情托付给了蔡护卫。前几天他才跑来找翠柳说了这事儿。
翠柳来禀告的时候,奶娘在一旁听了,待翠柳出去便在梁蘅跟前多了两句嘴。梁蘅也知道福生心仪翠柳,在边关的时候就殷勤得不得了,只是翠柳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明显就是看不上福生,她也不能胡乱张罗,且再看看吧!只是奶娘说得也在理,翠柳和银柳年纪都不小了,要是没有留下她们的打算,是该好生安排的,女孩子的花期误不得。
李长晟走了这几天,梁蘅倒是过得自在,除了陪陪婆母、照看一下大嫂,便是哄着孩子们玩儿。等出了正月,家里两个小的女孩子都要跟着长姐一块儿送到家学里去了,届时就只有安哥儿一个孩子在家中。
趁着过年热闹带着孩子们玩儿,可李夫人一点不管束,奶娘觉着不大好。虽说梁蘅是小儿媳妇不掌家,可这府里的大少夫人怀着孕精力不济,让二少夫人帮衬着家里的事情才是正理啊,这李夫人却由着梁蘅像个孩子王似的,怎么看怎么没道理。
奶娘在梁蘅面前提了几嘴,梁蘅却不以为意,婆母尚且年轻,把着府里的中馈不是很正常嘛。况且,她还真没有想掌家理事的心思,李长晟走的时候说了,等过些日子就派人来接她。她现在一门心思的就是等着去京城,夫妻团圆。
奶娘见她完全没听进去,真是又生气又无奈。这女子但凡动了真心,原先那点伶俐劲儿,全像被磨没了似的,哪里还是从前那个聪明爽利的姑娘呀。倒让奶娘一个人独自焦心!
梁府和乐居里,梁思安来来回回地踱步,焦心程度不比坐在椅子上拨弄着手串珠子的梁夫人少多少。
梁夫人今天送走了女儿便一直心神不宁,梁纾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离开她身边,她哪能不担心呢!刚刚梁思安又在她面前一通抱怨,更是让她心烦意乱、烦躁不堪。
梁思安今天之所以会催着让梁纾上京,完全是因为受了刺激和打击。他在衙门里熬了二十来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司录参军,这些年一直指望着大舅哥帮扶提拔,哪知道都是些画饼充饥的囫囵话。去年劝着他家把大丫头嫁到将军府去,还以为能有什么好处,谁知道,今早去了衙门才听说同期的官吏竟高升了。原本平起平坐的同僚转眼间成了他的上司,这谁受得了?
他是左思右想也理不出个头绪,得到擢升的那人,资质平庸,才学不显,哪里就能越过他去了呢?枉他处处以京城的大舅哥为傲,却半点不曾沾到他的光。
“夫人,还是再写封信给大舅哥吧,我这边的事情他倒是管一管呐!”梁思安耐着性子对梁夫人说道。
原本梁夫人早就对梁思安仕途上的事情不插手了,只要他不出什么大的纰漏,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但梁思安还是有一句话说动了她:晋升那人与梁思安同期,身后并无什么了不得的助力,知府大人为何会舍了梁思安不用,难道是李晏和在京城不得力了吗?
她大哥大嫂在京城好则罢,如若不虞,她这般把女儿送去,会不会有什么闪失?梁夫人越想脑子越慌乱,都有些后悔没陪着女儿一起去了。
梁夫人不耐烦道:“夫君放心吧,我会写信给大哥的。”这些日子梁思安到正房来的不多,倒是常去看林姨娘。梁夫人知道把孩子过继给三房,梁思安能同意完全是为那孩子的身份和将来考虑,她的建议只不过刚刚好“口渴遇甘泉——正合我意”,可是梁思安是不会承认自己有这个心思的,恶人一定只能是她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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