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微雨：庶女的良姻序章 第99章 相望不相逢

梁蘅和银柳在屋里待着不知道，奶娘和红儿却在院子里直接被呆住了。蔡二带回来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翠柳。

红儿又惊又喜，扑到翠柳怀里喊道：“翠柳姐姐怎么是你？你不是回江宁府了吗？”

梁蘅听到红儿说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地转头看着银柳。银柳也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奶娘僵在原地，此时此地竟然看见了翠柳，她都以为是在做梦了：“当真是翠柳，你怎么在这里？”说完赶忙跑进屋里对梁蘅说道：“少夫人是翠柳来了。”

梁蘅这回相信了，“腾”地从炕上站了起来，还没走到门口，却见翠柳几步走进门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梁蘅蹲下来扶住了翠柳的胳膊，带着哭音说道：“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回去了吗？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梁蘅憋了多日的惶恐、担忧、委屈，陡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瞬间如决堤的江水冲垮防线。她如今朝不保夕，走了一个总好过全都困在这儿，这丫头怎么又回转了呢？

翠柳早已泪流满面，面前的梁蘅珠翠尽卸、布衣素容，哪里还像是金尊玉贵的少夫人，她双手环抱着梁蘅哭道：“是奴婢不好，让您担心了！”

银柳看见翠柳也很激动，止不住地流泪，和奶娘一起上前把两人扶了起来。

“少夫人这些日子受苦了，我是来接您的。”翠柳拿帕子一边擦去脸上的泪一边对梁蘅说道。

梁蘅满脸地不可置信：接她？外头不是乱得很吗？

红儿激动地挤到面前来：“是二爷让你来接我们了吗？”

翠柳脸色陡变，看了看梁蘅说道：“不是，是程大人让我来接您的。”

“程大人？......程原？”梁蘅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了。

蔡二走了进来，对梁蘅解释道：“我昨日无意间碰见了程大人的小厮，一路跟着他才找到了翠柳。现在程大人是大理寺丞，负责查办......查办逆贼。”蔡二说完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逆贼？谁是逆贼，李长晟吗？梁蘅瞬间从刚刚的激动中冷静下来，她看着蔡二问道：“还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蔡二尴尬地抿了抿嘴，他没有告诉梁蘅如今永王登基，正在大肆搜捕襄王留下的势力；而襄王则带着人马在北边打着“讨篡逆，安社稷，救宗庙”的旗号屯兵讨伐。李长晟等人自然就是永王口中的逆贼。他不跟梁蘅说这些是怕徒增她的烦恼。

梁蘅转头看向翠柳：“我也是逆贼，你们怎么接我？”

翠柳惶恐极了：“您怎么能是逆贼呢？是程大人让我来把您接到安全的地方去。”

蔡二劝道：“少夫人莫急，我已经见过程大人了，他得知您在这里也很焦急。特意安排了人手送我们离开京城。”

“当真吗？”梁蘅现在真是怕了，什么都不敢轻易相信。

翠柳连忙点头：“是真的，少夫人随我们走吧。您都不知道程大人找了您一个多月，就怕您......”翠柳心中酸涩，欲言又止。

奶娘在一旁劝道：“少夫人，既然蔡兄弟都说妥当，那咱们先离了此地再慢慢说吧！”好不容易有了转机，奶娘生怕错过了。

先前她们已经收拾了包袱，这下正好方便，众人一起护着梁蘅出了院子，果然外头站着两个衙役，还有拾光也等在外面。

拾光急忙上前来行礼，梁蘅环顾了四周问道：“你家公子呢？”拾光答道：“我家大人脱不开身，特地让我和翠柳姐姐前来接您。”

一行人下了芝麻家的土坡来到大路上，马车已经停在那等着了，芝麻也在马车旁边候着。银柳扶着梁蘅上了车，梁蘅转过头对翠柳问道：“你......你留在他身边了？”

翠柳红着脸，垂眸答道：“是！”

梁蘅仰头叹了口气，不再多问，坐到了马车里面。银柳她们几个跟着上了车，蔡二驾着马车跟在衙役的后面往前走了。

远处山坡上程原远远地看着梁蘅他们走远，望着马车的影子越来越模糊，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底翻涌的舍不得与为难纠缠成了一个死结，心口一阵钝痛，肩膀控制不住地发颤。

他不敢出现在她面前，连当面的勇气都没有。他要怎么跟她说呢？说翠柳不是他要留下的，说他和翠柳之间是一场误会，她会相信吗？

程原素来以清正自持，自认行得端坐得正，可是那一夜的糊里糊涂和阴差阳错，让他自信轰然坍塌，说不出理不清，只剩颓然。

他奉旨返乡祭祖的途中遇上了翠柳。翠柳说梁蘅让她回家看父母，送她的护卫有事要先行返京，求他可否顺带跟着回江宁府。翠柳是梁蘅的大丫鬟，他欣然同意。

一路上翠柳帮着拾光打点服侍并无逾矩。直到有一天他们露宿在郊外，翠柳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身边，慢慢聊着天就说起了当日他从雄州城离开后她们在边关的事情。

翠柳说李长晟给梁蘅买最好的衣裳料子；给她准备爱吃的吃食；陪她逛街散心；为她亲手簪花......

后来不知是谁递给了他一个酒囊说夜里寒凉，喝些酒暖暖身子。他坐在那一直听翠柳说话，不知不自觉竟把酒喝了个精光。再后来他只记得拾光扶了他上马车去休息，别的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可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是躺在了翠柳的怀里。

翠柳从始至终什么都没有说，只默默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裳便下了马车。他懊恼、后悔，甚至连开口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翠柳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跟着他，后来到了江宁府又独自走了。等到他返回京城时，竟然又在路上等着他。他没法面对她，也不敢开口撵她，就这样一直到了京城，别人都以为翠柳是他的服侍丫鬟。

他刚一返京就经历了这一场变故，仓促到任。当他得知搜捕名单上有李长晟的名字时，只觉得万箭穿心般得疼痛后悔。李长晟成了襄王的人，梁蘅不知所踪。若是李长晟此时在他面前，他非劈了他不可，梁蘅是他的妻，却连累她到如此境地，当初他真的不应该放手让梁蘅留在边关。

他一直偷偷地寻找梁蘅的下落，幸好老天有眼，她总算是平安。可是必须要送她离开，她留在这里迟早是要被发现的。

程原知道这一次真是两人的永别了，往后山川万里，再无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