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安是早上过来送胡桃给梁蘅和险哥儿才晓得他们母子离开了。说不清道不明,他只觉得心密密麻麻地疼,竟然一路追着过来想要再见李娘子一面。
翠果看到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气得不得了跟着追了来,渡安二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稀里糊涂地也跟着跑来。
幸好他们追了来,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梁蘅差一点就以为她和险哥儿在劫难逃了。
翠果狐疑道:“姐姐,你不是说官差追你吗?怎么是两个二流子?”
“官差?官差为什么追你?”渡安听得一头雾水。
梁蘅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没功夫给他们解释了,几个人又搭上那车夫的驴车回了石滩村。
一开始梁蘅真以为是彩鸢报了官,没想到是两个过路的流氓。看来她回祁县的计划要斟酌一下了,邱老汉打听过了此去祁县走路最少要走十多天,这一路上太平不了。
渡安得知梁蘅是装哑的那一刻,像被人从头浇了一桶冷水,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她在船上时候的样子。原来她有那么多坎坷的经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为了自保竟然被逼到了这般田地。
渡安满心满眼的心疼流露在脸上而不自知,梁蘅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邱老汉让梁蘅还是暂时留下来,既然今天不是官差在追捕她,很可能那个叫彩鸢的没有报官,说不定就像翠果说的她自己也是将军府出来的,避祸还来不及呢。
今天着实被吓坏了,梁蘅也没了其他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翠果这回直接把他们娘俩弄回了自己屋里,两个人把险哥儿夹在中间。床上铺了柔软的旧褥子,险哥儿躺在上面咿咿呀呀地蹬着腿,还要翻身坐起来,翠果按着不让他起来:“险哥儿乖,睡觉了!”
险哥儿眨了眨眼睛,小嘴巴叽咕了半天,清晰又软糯地喊了一声“娘——”。梁蘅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小人儿,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
翠果兴奋坏了:“险哥儿,再喊一个,再喊一个‘姨’。”她天天凑在险哥儿耳边喊“娘——,姨——”总算是把他教会了。
自从回来以后邱老太便不再让梁蘅母子出门,只让他们在屋里待着,对外只说李娘子带孩子回老家了。平时也小心谨慎,但凡有陌生人从院子门口经过她都要张望再三,如此过了四、五日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才慢慢放下心来。
险哥儿大了总想爬起来站着玩儿,梁蘅逮不住他,累得腰疼,幸好有渡安家的两个小姑娘过来陪着他,这孩子才没那么闹腾。
渡安的二弟叫潮安,和他哥哥的名字一样一听便是水上人家的孩子。两个妹妹,大的九岁叫杏儿,小的七岁叫豆儿,胆子很小都是懂事的孩子。梁蘅教她们做女红的基本功,两个都很用心地学。
这天邱家三口要去亲戚家喝喜酒,不放心梁蘅娘俩便把杏儿和豆儿叫了过来。梁蘅不擅庖厨,只能打些下手。杏儿是家里干家务活儿的主要劳动力,过来给梁蘅母子俩做些粥、饼子方便得很。
杏儿和豆儿喜欢李娘子,殷勤地帮她带孩子。梁蘅怜惜两个小姑娘,头发枯黄打结,洗得发白的衣裳打着歪歪扭扭的补丁,小脸上也蹭着灰,便主动帮她们把头发重新梳了,脸也洗干净了。
梁蘅自幼没有亲娘,亲爹也冷淡,早习惯了独自承担。可看着这两个比她小时候更可怜的孩子着实心疼——没了爹娘庇护,跟着哥哥艰难度日,懂事地顶起了家里的半边天,一双小手捡拾柴烧火、洗衣做饭样样都会干。
杏儿年纪虽小心思却比别家同龄的女孩子早熟,她老早就知道翠果姐姐喜欢她大哥,她也一门心思地把翠果当成了未来的大嫂,可自从李娘子来了以后,她家大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可她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只晓得李娘子人美心好,他们一家子都喜欢她。
杏儿带着妹妹豆儿去厨房里摊麦饼,留下梁蘅和险哥儿在屋里玩儿。等摊好第一锅,连忙让豆儿端到屋里去喂险哥儿先吃。豆儿才端着碗出了厨房门口,就传来一声碗砸碎的声音。杏儿生气地边骂边追出门来,穷人屋里的家当就那么几样,砸烂一只碗就得花钱买,把她心疼坏了。
豆儿在门口都吓傻了,扒拉着姐姐的衣裳,结巴道:“姐,姐,怎么办?李娘子被人扛走了......”
杏儿出来正好看到一个男人把梁蘅扛在肩上跑出院门,她惊叫一声追了出去。两个男人一个扛着李娘子,一个把险哥儿夹在腋下飞快地往村东头跑去了。
杏儿跟着跑了几步又转回来对妹妹说道:“豆儿,你快回去喊大哥、二哥,说李娘子被人掳走了,让他们往村东头来。”说完头也不回地追着去了。
梁蘅在屋里陪着险哥儿玩儿,坐着坐着就觉得头晕得厉害,瞧着险哥儿也站不住直往地上坠的样子,她刚想伸手去抱他,眼前的光影骤然扭曲、变暗,身体一沉就栽倒在了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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