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尾的少年血染苍穹 第91章 砖破血流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

林秋眼中那片血红的世界里，只剩下王大壮那张因惊愕而微微放大的脸，以及他身后李亮、孙亮同样写满难以置信的呆滞表情。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灰尘味，还有打火机那微弱却刺鼻的油气，都变得异常清晰。

他听不到自己的嘶吼，也感觉不到手臂肌肉撕裂般的酸痛。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生命力，都凝聚在了右手紧握的那半块断砖上。砖体粗糙、冰冷、沉甸甸的触感，是此刻他与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之间，唯一的、也是最真实的连接。

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狂暴的力量驱动着，不再是平时那个沉默、隐忍的少年，而是一具被点燃的、只为毁灭而存在的复仇机器。弯腰、抄砖、前扑、挥臂——这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完全出自被逼到绝境后的生物本能，没有任何章法，只有倾尽一切的狠厉！

王大壮脸上的得意和残忍还未来得及完全褪去，就被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面对致命威胁时最原始的恐惧所取代。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平时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林妹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疯虎，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气势扑来，那双充血的眼睛里迸发出的凶光，让他心脏骤停了一拍！

他想后退，想格挡，但肥胖的身体和惯性的思维让他慢了不止一步。他刚刚因为林秋松手而微微后仰的身体，此刻成了最大的破绽。

“呜——！”

砖头划破空气，带着一股令人牙酸的沉闷风声。

李亮和孙亮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松开了抓着林秋胳膊的手，像被开水烫到一样猛地向后跳开。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林秋……他居然敢动手？还是用砖头砸向壮哥的脑袋？！

王大壮只来得及抬起一只手臂，徒劳地想要护住头脸。他的瞳孔里，那半块沾着泥土和暗红色锈迹的板砖，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仿佛死神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全部的视野。

“砰！！！”

一声沉重到令人心悸的闷响，在废弃的车棚角落里炸开！

那不是清脆的撞击声，更像是重物砸在装满湿沙的麻袋上发出的、吞噬一切声响的钝响。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狠狠撞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和心口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真正凝固了。

林秋保持着挥砖砸下的姿势，手臂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而微微发麻，砖头还紧紧攥在手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砖块接触头部时，那种先是遇到些许阻力，然后势如破竹般突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

王大壮抬起格挡的手臂软软地垂了下去。他肥胖的身体像一截被砍倒的木桩，猛地一个趔趄，双眼瞬间失去焦距，充斥着无法置信的惊骇和剧痛带来的空白。他张着嘴，似乎想发出惨叫，但喉咙里只挤出半声短促而诡异的“嗬”声，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鸡。

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只有那块砖还停留在原处，仿佛镶嵌了进去。

李亮和孙亮僵在原地，张大嘴巴，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脸上血色尽褪，如同见了鬼一样看着保持着挥砸姿势的林秋，以及开始晃悠着向后倒去的王大壮。

林秋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格外明显。他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王大壮，看着对方额角上方、靠近太阳穴的位置，那里的皮肤先是出现一个不规则的、泛白的砸痕，随即，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红肿、隆起，形成一个可怕的、紫红色的包块。

剧痛的信号似乎延迟了片刻，才终于冲破震惊的屏障，传入王大壮的大脑。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王大壮喉咙里爆发出来，尖锐刺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他再也无法站稳，肥胖的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向后重重地摔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砖头，也随着他倒下的动作，从林秋有些脱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一滩污水旁边。

车棚里，只剩下王大壮踉踉跄跄倒在地上发出的、杀猪般的痛苦哀嚎和翻滚声。

林秋站在原地，微微佝偻着背，看着在地上痛苦蜷缩的王大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却仍在微微颤抖的右手。

世界的声音，光线，气味，才如同潮水般重新涌入他的感知。

他做到了。

他真的……砸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