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为他踏府而来 第185章 德太妃的劝导

然而，皇宫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秘密。

皇后娘娘身患重疾，且太医院院正被陛下紧急召见，之后太医院如临大敌般每日往未央宫跑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很快，一个更加具体且骇人听闻的传言，在暗地里悄然流传开来——皇后云清珞，因早年小产落下病根，恐难再孕！

这传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巨浪。首先坐不住的，便是掌管后宫、心系皇室子嗣的德太妃。

当她从心腹口中听闻这个消息时，惊得手中的茶盏都差点掉落在地。“什么？！此话当真？！皇后她……她竟然……”

德太妃脸色发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忧虑，

“天呐！这可如何是好！桁儿后宫如今就只有她一人！若是她不能生育……这将来大宛的江山社稷，该由谁来继承？！这……这绝对不行啊！”

而前朝，那些本就对云清珞“叛臣之女”身份耿耿于怀的守旧派大臣，在听闻此消息后，更是如同抓住了绝佳的把柄。尤其是那位以耿直闻名的御史大夫周正，他仿佛看到了维护“皇室纯正”与“江山稳固”的绝佳机会。

在接下来的大朝会上，周正手持玉笏，昂首出列，声音洪亮而带着一种“为民请命”的悲壮：“陛下！臣近日闻听宫中传言，皇后云氏因恶疾缠身，恐已失去孕育皇嗣之能！陛下！云氏身为叛臣之女，德行有亏，本就难当皇后重任！如今更是身患隐疾，不能生育！此乃七出之条首要！即便是在寻常百姓家，亦属必须休弃之列！臣恳请陛下，为了大宛江山永固，为了胤氏皇族血脉传承，废黜云氏皇后之位！并着内务府即刻甄选天下德才兼备、出身清白的适龄女子入宫，充实后宫，为大宛开枝散叶，方是正道啊陛下！”

他这番言辞激烈、毫不留情的话语，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在整个宣政殿炸开。

一些保守派官员纷纷出言附和，而另一些较为持重或慑于帝威的官员则保持了沉默，殿内一片嘈杂。

胤桁高踞龙椅之上，听着周正那一声声“叛臣之女”、“七出之条”、“不能生育”、“废黜”，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在他的心上，更是对卧病在床的云清珞极大的羞辱！他原本就因为云清珞的病痛和那个隐藏的秘密而心情沉郁，此刻更是怒火中烧！

“够了！”胤桁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霍然起身，周身散发出的凛冽寒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将所有的嘈杂都压了下去。他目光如万年寒冰，死死钉在周正身上，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却带着雷霆之威：

“周正！朕早已明示！朕之后宫，唯有云清珞一人！朕亦只需她一人！朕与皇后之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辱朕的妻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眼中杀机毕露，厉声道：“来人！将周正给朕拿下！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陛下息怒！”

“陛下三思啊！”

“周御史也是一片忠心为国啊！”

顿时，不少官员跪倒在地，纷纷为周正求情。殿内乱成一团。

但胤桁正在盛怒之上，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谏。他冷冷地看着被侍卫架住的、依旧一脸“死谏”模样的周正，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怒道：“退朝！” 说完，不再理会身后一片混乱，转身大步离去。

胤桁下朝后，余怒未消，心中更是烦躁不堪。

他深知此事绝不会轻易平息，更担心这些风言风语会传到云清珞耳中。

他立刻派人去未央宫，严令染秋及所有宫人，绝不可将今日朝堂之事以及皇后凤体的真实情况透露半分，违令者，立斩无赦！

染秋接到口谕，心中叫苦不迭，更是提心吊胆，只盼着娘娘身体快些好转，别再出任何岔子。

然而，德太妃却坐不住了。

她深知胤桁的脾气，强硬阻拦选秀绝非长久之计，反而会激化矛盾，于国于家都不利。

她思前想后，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只有云清珞本人，才能劝动固执的胤桁。

毕竟，没有哪个女人能真正忍受“善妒”、“阻碍皇室开枝散叶”这样的名声，更何况是身处皇后之位。

在云清珞精神稍好的某日下午，德太妃亲自来到了未央宫探望。

客套的关怀过后，德太妃看着云清珞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切入了正题：“清珞啊，你是个聪明孩子，有些话，本宫也就不绕弯子了。你如今的身子……唉，太医的话，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有数吧？”

云清珞微微一怔，有些不解地看着德太妃。她只知自己宫寒痛经，需要好生调养，并未深思其他，更不知外面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的“难以有孕”之说。

德太妃见她似乎真不知情，心中又是一叹，只得将话挑明：“孩子，外面都在传……说你因之前小产，伤了根本，怕是……怕是难以再孕育子嗣了。”

“轰——！”如同五雷轰顶！云清珞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德太妃后面的话她几乎都听不清了。

难以……孕育子嗣？！她……她不能再有孩子了？！难怪……难怪她和胤桁在一起这么久，几乎夜夜缠绵，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原来……原来不是缘分未到，而是她……根本就不能了？！

这个消息如同最寒冷的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浑身冰冷，连心跳都似乎停滞了。

她怔怔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脸上血色尽褪，比病发时还要难看。

德太妃看着她瞬间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也极为不忍，

但还是继续劝说道：“本宫知道，你与陛下鹣鲽情深，感情甚笃。陛下他……为了你，甚至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将直言上谏的周御史都打入了天牢！可是皇后啊，你要知道，陛下他不仅仅是你的夫君，他更是一国之君！皇室子嗣，关乎江山社稷，非陛下一人之私事啊！”

她拉起云清珞冰凉的手，苦口婆心：“本宫理解你心中不愿与人分享陛下的感情。但是，身为皇后，有时不得不以大局为重。你若主动劝说陛下，选纳几位品性端良的妃嫔入宫，为皇室开枝散叶。届时，无论哪位妃嫔生下皇子，都可记在你的名下，由你亲自抚养，视如己出，这与你自己所生，也无太大区别，一样可以承欢膝下。你如此深明大义，前朝那些对你出身有微词的臣子，自然也会无话可说，可若你一味坚持……你的身份，加上这‘不能生育’……唉，恐怕日后非议更多，于你，于陛下，于大宛，都非幸事啊！”

德太妃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周御史之事，陛下因你而囚禁老臣，已引起朝野不少非议。你若能劝陛下将人放了，亦能彰显你作为国母的宽容与大度，平息物议。”

德太妃的话，一句句，如同重锤，敲打在云清珞早已破碎的心上。

她呆呆地坐着，仿佛变成了一尊没有灵魂的玉雕。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

胤桁为了她，在朝堂上承受了那么大的压力，甚至不惜与群臣对抗……而她，却成了一个无法为他孕育子嗣、还给他带来无数麻烦的……罪人？

德太妃看着云清珞这副失魂落魄、一言不发的模样，知道她需要时间消化这巨大的冲击和做出艰难的决定。

她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云清珞的手背：“孩子，生在帝王家，总是有许多无可奈何。你……好好想想吧，无论如何，要以大局为重，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说完，她起身，又叮嘱了染秋几句要好生照顾皇后，便带着宫人离开了。

德太妃走后，未央宫的内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云清珞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明媚的秋光，可那阳光却照不进她此刻冰冷黑暗的内心。

无法生育……劝他纳妃……释放御史……大局为重……这些字眼在她脑海中疯狂旋转，交织成一幅令人窒息的网，将她紧紧缠绕。

她想起胤桁看着她时那异常温柔又带着沉重悲伤的眼神，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他一直在瞒着她，独自承受着这一切！他是因为愧疚？是因为怜悯？还是因为……他其实也很在意子嗣，只是碍于对她的感情，才强行压下？

各种各样的念头如同毒草般滋生，让她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一直渴望能和他有一个流淌着两人血脉的孩子，像他也像她，她会将世间所有的美好都给予那个孩子，弥补他们失去第一个孩子的遗憾……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奢望。她甚至……还要亲手将他推给别的女人？

染秋站在一旁，看着皇后娘娘如同失去生气的瓷娃娃般坐在那里，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连眼泪都没有，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却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疼和害怕。染秋的心沉到了谷底，浑身冰凉。

完了……完了……陛下千叮万嘱，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情……德太妃一来，全都……全都说出去了！

这下可怎么办？！陛下若是知道了……染秋简直不敢想象那后果，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让她几乎要站立不稳。

她看着娘娘那心碎欲绝的模样，自己也想哭，却连哭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提心吊胆地守在一旁，等待着未知的风暴降临。殿内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