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整个山谷浸染得深沉。白日里鸟语花香的生机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抹去,只剩下风穿过谷口时愈发凄厉的呜咽,以及远处山林深处偶尔传来的、令人心悸的野兽长嚎。洞内,篝火的光芒顽强地对抗着无边的黑暗,在岩壁上投下不安晃动的阴影。
月灵儿服用了品质更高的月华清心草后,再次沉浸到与体内幽冥魔气的艰难拉锯战中。精纯的月华之力如同更加锋利的刀刃,切割、净化着顽固的魔气,但魔气也仿佛被激怒,阴寒的反扑更加刁钻狠厉。她周身弥漫着淡淡的月白光晕和丝丝缕缕的黑气,光晕与黑气交织、湮灭,她的额头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林凡守在一旁,不敢有丝毫打扰,只能时刻关注着她的气息变化,准备随时出手相助。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缓慢流逝。洞外的风声似乎越来越急,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潮湿的土腥气。林凡警觉地抬起头,望向被藤蔓遮掩的洞口。他的混沌道种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并非针对明确的危险,而是对某种自然伟力即将降临的预感。
“要下雨了。”林凡低声说道,声音在寂静的洞内格外清晰。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片刻之后,洞外传来“啪嗒、啪嗒”的声响,起初稀疏,很快便连成一片,化作哗啦啦的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落在山谷的树木、岩石和土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雨水顺着岩壁流淌,汇成一道道小瀑布,从洞口上方冲刷而下,发出哗哗的声响。整个山谷瞬间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汽和震天的雨声之中。
洞内的情况立刻变得严峻起来。尽管洞口地势较高,又有藤蔓遮挡,但狂风卷着雨水依旧从缝隙中斜灌进来,打湿了靠近洞口的干苔和地面。篝火被风刮得明灭不定,火星四溅,险些熄灭。更糟糕的是,洞口上方岩壁有细微的裂缝,雨水开始顺着缝隙渗入,在洞顶汇聚成水滴,一滴滴落下,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形成小小的水洼。
“不行,火不能灭!”林凡当机立断。洞内的温暖和光明是他们此刻最重要的生存保障,尤其是对重伤的月灵儿而言。他迅速将篝火向洞内更深处、相对干燥的地方转移,并用石块垒起一个简易的挡风墙。接着,他撕下衣物上相对干燥的布条,冒险凑到洞口雨水流淌相对和缓的地方,浸湿后拧干,用来擦拭不断滴落的冷水,并堵住几个明显的渗水缝隙。
整个过程紧张而狼狈。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寒风一吹,刺骨的冷。伤口被冰冷的湿气和剧烈的动作牵动,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咬紧牙关,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知道,此刻的疏忽,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
月灵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和洞内的混乱惊醒,中断了疗伤。她看着林凡在风雨中忙碌的身影,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但她知道自己此刻帮不上忙,强行压下体内的不适,紧靠在最内侧的岩壁,尽量减少热量的流失。
好不容易将篝火稳住,堵住了主要的渗水点,林凡已是浑身湿透,气喘吁吁,靠在岩壁上,感受着冰冷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洞内虽然不再有水流直接滴落,但温度骤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寒意,与篝火带来的微弱暖意形成了鲜明的对峙。
“你怎么样?”月灵儿虚弱地问道,声音带着颤抖,不知是冷还是伤。
“没事。”林凡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但声音里的疲惫无法掩饰。他添了几根柴,让火焰燃烧得更旺些,然后坐到月灵儿身边,将身上仅存的一点干燥布料盖在她身上,自己则靠着冰冷的岩壁,运转起微弱的混沌之气,试图驱散寒意。
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雷声隆隆,电光偶尔划破黑暗,透过藤蔓缝隙,将洞内瞬间照得一片惨白,随即又陷入更深的黑暗。雨水汇成的溪流声变得异常汹涌,仿佛整条溪流都在怒吼。
林凡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如此大的暴雨,很容易引发山洪!虽然他们的洞穴位置较高,但万一上游有更大的汇流……而且,雨水淹没地面,会极大增加他们明日觅食和采集草药的难度,甚至可能破坏一些脆弱的药草。
更让他隐隐不安的是,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一些原本栖息在巢穴中的野兽或妖兽,可能会被迫离开巢穴,寻找新的避难所。这幽谷,还能保证绝对的安全吗?
他将自己的担忧低声告诉了月灵儿。月灵儿闻言,银月般的眸子中也闪过一丝凝重。她强撑着坐直身体,将神识尽可能向外延伸,但暴雨和雷声极大地干扰了感知,只能察觉到一片混乱的能量波动和磅礴的水汽。
“今晚……必须有人守夜。”林凡的声音斩钉截铁。在这种天气下,任何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
“你休息,我先来。”月灵儿说道,她看出林凡的疲惫。
林凡摇了摇头,“你伤势重,需要休息。我撑得住。”他不由分说地坐到靠近洞口的位置,背对着篝火,面朝着风雨呼啸的黑暗,将神识如同最纤细的蛛丝般,艰难地穿透雨幕,警惕地感知着洞外的一切动静。
雨夜漫漫,每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洞外是自然的狂暴怒吼,洞内是篝火摇曳的微弱温暖和两人沉重的呼吸声。林凡的精神高度紧绷,耳朵捕捉着风雨声中的任何一丝异响,神识扫描着雨幕中可能出现的异常能量体。寒冷、疲惫、伤痛不断侵袭着他的意志,但他如同礁石般岿然不动。
后半夜,雨势终于渐渐小了一些,从倾盆大雨转为淅淅沥沥的中雨。但林凡的警惕并未放松。就在天色将明未明、最黑暗的时刻,他的神识猛地捕捉到洞外不远处,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窸窣声和一声压抑的、带着痛苦的低吼!
有什么东西,在暴雨中被逼出了巢穴,闯入了山谷,而且……受伤了!
林凡瞬间全身肌肉绷紧,睡意全无。他轻轻摇醒了刚刚入睡不久的月灵儿,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神锐利地指向洞外。
新的危机,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