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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翊温润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沉稳的肯定：“好，我来安排。设备需要特殊调试确保绝对安全。明天下午，还是这个时间，可以吗？”
“可以！”Echo几乎是立刻回应，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什么时候都行！”
“嗯。”沈翊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她怀中正好奇吮吸着小拳头的宇轩，“明天见。”他拉开门，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门关上的瞬间，公寓里安静下来，只有宇轩发出细小的吧唧声。但Echo的心，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层层扩散，再也无法平静。
笑笑…
这个名字像一把滚烫的烙铁，瞬间烫穿了Echo刻意冰封的记忆表层，灼热的不是那些被刻意封存的血腥过往，而是属于“苏念安”的、仅存的、带着温度的碎片。
大学宿舍里挤在一张床上分享薯片和心事，笑得眼泪直流的夜晚；
她第一次笨手笨脚给笑笑煮长寿面糊了锅底，被笑笑叉腰骂“笨死算了”，最后两人蹲在楼道里分吃一碗泡面；
失忆后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里，是笑笑偷偷给她塞钱，帮她打听母亲在医院的消息，是她绝望深渊里唯一抓住的藤蔓；
还有…在那个地狱般的顾家，笑笑不顾一切冲进来，指着顾霆琛鼻子痛骂“你不是人！”的怒发冲冠的身影…
那鲜活、泼辣、带着生命热度的存在，与她抱着婴儿、蜷缩在这异国公寓里的死寂，形成了巨大的割裂。
仅仅只是想到能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一股汹涌的酸涩和巨大的委屈就猛地冲上鼻腔，让她抱着宇轩的手臂都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宇轩…”她把脸轻轻贴在儿子柔软的、带着奶香味的发顶，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明天…妈妈可以听到笑笑阿姨的声音了…她是妈妈…最好的朋友…是妈妈…最亲的人…”泪水无声地浸湿了孩子细软的头发。
这一夜，Echo几乎没有合眼。身体的疲惫被一种混合着亢奋、忐忑和莫名恐惧的情绪彻底驱散。她一遍遍地在脑海里预演着通话的场景。
该说什么？“笑笑，我没死”？太苍白。
怎么解释这么久才联系？“我被追杀，刚生下孩子”？会不会让笑笑更担心？
顾霆琛的人会不会顺着信号找过来？沈翊的安全渠道真的万无一失吗？万一连累到笑笑…
各种念头像纷乱的冰棱，刺着她的神经，直到第二天下午，沈翊准时出现。
他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普通商务手提箱的设备，但材质明显更为厚重，接口也透着不寻常。
“准备好了。”沈翊将箱子放在客厅茶几上，动作利落地打开，里面是一台比普通笔记本稍厚的设备和几个带着复杂接口与天线的黑色盒子。他快速而熟练地连接调试，屏幕亮起，显示出一个简洁但带着复杂加密标识的拨号界面。
“信号通过特殊加密卫星通道中转，无法被监听追踪，通话结束后所有数据痕迹会自动清除三次，物理设备也会有安全处理程序。”他的声音低沉而专业，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安定力量。他快速输入了几层冗长的密码和指令，屏幕上最终只剩下一个预设的号码选项。
“只能拨这一个。”沈翊指着屏幕，“准备好了吗？”
Echo坐在沙发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手心一片冰凉濡湿。怀里的宇轩似乎吃饱了，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挥舞着小手，好奇地看着亮起的屏幕和陌生的沈翊。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肺里所有的空气都挤压出去，再吸进满满的勇气，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沈翊将设备轻轻转向她，然后站起身：“我在玄关，有事随时叫我。”他体贴地留给她完全私密的空间，走到门口，背对着客厅，静静倚墙而立，像一道沉默而可靠的屏障。
Echo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冰冷的、唯一的号码图标上。那个小小的图标，像一个通往过去的时空隧道入口，散发着诱惑与危险交织的气息。她用尽全身力气，指尖重重地点了下去！
屏幕上的拨号图标开始闪烁。
“嘟…嘟…嘟…”
单调的等待音在安静的公寓里响起，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Echo紧绷的心弦上。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宇轩，小家伙似乎感受到母亲异常的紧绷，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小身子，发出小小的哼唧。
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就在Echo几乎被巨大的失望淹没，以为这唯一的希望也要落空时——
“喂？”
一个带着浓浓鼻音、沙哑、却无比熟悉的女声，清晰地、带着一丝迟疑和难以置信，从设备的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是笑笑！
真的是笑笑的声音！
虽然带着哭过的沙哑，虽然隔着遥远的距离和冰冷的设备，但那独一无二的、刻在Echo灵魂深处的声线，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防线！
“笑…”Echo想开口，喉咙却像是被滚烫的烙铁死死堵住，所有的声音都化作一声破碎嘶哑的气音。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大颗砸在宇轩的襁褓上。
“喂？…你哪位？说话啊？”电话那头，唐笑笑的声音带着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笑…笑笑…”Echo终于拼尽全力挤出两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的哭腔完全暴露了她的身份。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钟后——
“啊——！！！” 一声尖锐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混杂着狂喜、悲痛、难以置信的尖叫猛地从听筒里爆发出来！
“念安？！苏念安？！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老天爷！你说话啊！你他妈说话啊！”唐笑笑的声音瞬间拔高到顶点，带着失控的哭腔，语无伦次地嘶喊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那个王八蛋骗人！新闻都是假的！全是假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笑笑…是我…”Echo泣不成声，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仿佛在确认这奇迹般的连接，“是我…念安…” 她的手指死死抠着沙发边缘，指节泛白。
“你这个死女人！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唐笑笑的哭声瞬间从尖叫变成了那种压抑了太久太久、终于找到宣泄口的、撕心裂肺的嚎啕，“这么久！这么久！我以为你被他们害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苏念安！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让我以为你死了！”她哭得歇斯底里，上气不接下气，每一个字都裹满了滚烫的泪水。
“对不起…笑笑…对不起…”Echo抱着冰冷的设备，脸贴着冰凉的屏幕，仿佛想通过这点物理的触感去汲取电话那头挚友的温度，“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让你…这么难过…” 泪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宇轩的小被子上洇开深色的圆点。
“谁要你的对不起！谁稀罕！”唐笑笑哭喊着打断她，声音又急又凶，却透着最深切的疼惜，“你活着！你活着就好！你他妈知不知道！活着就好！其他的都去死！都他妈不重要了！”
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情绪，声音依旧哽咽颤抖：“你在哪？安全吗？宝宝呢？宝宝好不好？沈医生是不是在你身边？他有没有照顾好你们？”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每一个都饱含着浓得化不开的关切，砸在Echo的心上。
“安全…很安全…”Echo用力点着头，泪水流得更凶，“宇轩…宝宝很好…很健康…沈医生…帮了我们很多…”她低头看着怀里因为母亲剧烈情绪波动而开始瘪嘴哼唧的宇轩，“他…他叫宇轩…”
“宇轩？宝宝叫宇轩？”唐笑笑捕捉到了这个名字，声音瞬间柔软下来，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心疼和激动，“宇宙轩昂…好名字…念安…不，Echo…我的好Echo…我能…我能听听宝宝的声音吗？我的干儿子…”
“嗯…”Echo哽咽着，将话筒稍微凑近宇轩。
小家伙似乎被这陌生的对峙声音和母亲汹涌的泪水惊扰，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委屈地哭了起来。响亮而充满生命力的哭声，清晰地传到了大洋彼岸。
电话那头，唐笑笑的呼吸猛地一窒，紧接着，爆发出更大声的、混杂着狂喜和心碎的哭泣：“宝宝…宝宝哭了…在哭呢…我的干儿子…念安…我的念安…你受苦了…真的受苦了…”她的哭声里充满了心疼。
“笑笑…”Echo的泪水流得更凶，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带着泪水的、久违的弧度。这熟悉的、带着烟火气的“骂声”，比任何温柔的安慰都更能抚平她的伤痛，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还被爱着。
“你怎么样？顾霆琛那个天杀的王八蛋有没有再找你麻烦？国内现在…”唐笑笑急切地追问，语气充满了担忧。
“我很好，笑笑。”Echo打断她，声音虽然哽咽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一丝释然，“顾霆琛…他以为我死了。新闻…你也看到了吧？”
提到那个名字，Echo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但很快被一种更强大的平静覆盖。她是Echo，是宇轩的母亲。那个名字代表的过去，已经被埋葬了。
“对…铺天盖地的新闻…”唐笑笑的语气瞬间变得咬牙切齿，恨意透过电波清晰传来，“那混蛋！他活该！你都不知道他后来…”她猛地刹住话头，似乎意识到现在不该提这些。
“嗯，不提了。”Echo轻声附和，仿佛要将那个名字连同那些过往一起扫进记忆的垃圾堆。此刻，只有这跨越重洋的思念和劫后余生的庆幸才是真实的暖流。
“Echo…”唐笑笑第一次清晰地、郑重地叫出她的新名字，声音带着一种托付般的重量，“答应我！给我好好的！把宇轩养得白白胖胖的！不许再出任何幺蛾子！听到没有！你要敢再玩消失，老娘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揪出来揍得你儿子都认不出你！”
“好…我答应你…”Echo用力点头，泪水滑落嘴角，却带着一丝久违的、近乎甜意的酸楚。这熟悉的“威胁”，是她听过最动听的承诺。
“还有！钱够不够？我给你打钱！需要什么？奶粉？尿不湿？巴黎天气怎么样？衣服够不够？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月子坐好了吗？”唐笑笑的问题如同潮水般涌来，琐碎得如同她们的大学时代，却无比温暖熨帖，每一个字都敲在Echo最需要的地方。
“够的，笑笑，沈医生都安排得很周全…”Echo耐心地回答着，感受着这久违的、被人事无巨细惦记着的踏实感，像干渴的土壤吮吸甘霖，“我很好…伤口在愈合了…真的…”
“好什么好！你声音听着就还是虚！”唐笑笑语气强硬得不容反驳，“别省！给我使劲吃！把自己和宇轩都养得结结实实的！等我…等风头过去…”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哽咽和强烈的向往：“等彻底安全了，老娘一定想办法去看你们！我要抱抱我的干儿子！亲死他！”
“好…我们等你…”Echo的声音也柔和下来，眼底泛起希冀的微光。这个约定，像一颗希望的种子，在她荒芜的心田悄然种下。
通话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两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却又有太多话不必说出口，只是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感受着对方的存在，就是一种莫大的慰藉和力量。Echo简单讲述了死遁那晚的惊险和初到巴黎时的惶恐无助以及在陌生国度生下宇轩的艰辛。
唐笑笑则大骂顾霆琛和林薇薇是畜生，又絮絮叨叨说着国内一些朋友的近况、哪个商场在打折、哪家老字号小吃店还开着，试图用这些琐碎的烟火气驱散Echo心头厚重的阴霾。
直到设备发出轻微的、持续的提示音，屏幕边缘亮起一个红色的倒计时标志——安全通话时间即将耗尽。
“笑笑…时间快到了…”Echo的声音充满了浓浓的不舍，抱紧了怀里的宇轩。
“我知道…”唐笑笑的声音同样充满了留恋，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元气满满，“Echo，记住我的话！好好活着！开心点！为了你自己，为了宇轩！过去那些垃圾人和垃圾事，都他妈滚蛋到外太空去！你现在是崭新的Echo！听见没！”
“嗯！听见了！”Echo用力点头，泪水又一次模糊视线。
“还有…”唐笑笑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语气变得有些异样和低沉，“有件事…国内这两天…关于顾家的新闻闹得…挺…”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复杂的、欲言又止的情绪，仿佛在斟酌措辞。
Echo的心猛地一跳！一股本能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她。顾家？顾霆琛？他又做了什么？林薇薇？这个名字像一个冰冷的毒钩，试图将她从刚刚获得的温暖和宁静中拖拽出来。她不想听！一点也不想再沾染任何关于那个人的信息！那些东西只会腐蚀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堤坝！
“笑笑！”她几乎是立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抗拒打断了唐笑笑的话，“我不想听！别告诉我！他的事…顾家的事…都和我没关系了！我一点…一点都不想知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两秒，显然唐笑笑理解了她强烈抗拒的根源。
“好。”唐笑笑的声音重新响起，带着毫无保留的理解和支持，“你说得对！无关！都无关了！咱们不提！永远都不提！你只要记住，你活着，宇轩好好的，这就顶顶重要了！”她加重了语气。
“嗯！”Echo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用力应了一声，像卸下了一个无形的重担。
倒计时的红色数字跳动得越来越快，无情地归零。
“Echo…”唐笑笑的声音最后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万千不舍，“一定好好的…我们…下次再聊…”
“嗯…笑笑…你也好好的…”Echo的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声音哽咽。
“嘀——”
一声短促而冰冷的提示音后，通话被强制切断。
屏幕瞬间暗了下去，恢复了沉寂的黑色。
公寓里，陷入一片突如其来的寂静。刚才充斥着的激动哭喊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Echo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以及宇轩因为突然的安静而发出的一声小小的、带着疑惑的“啊？”。
她抱着孩子，维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久久没有动。脸颊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滚烫一片，但心底深处，那因为长期恐惧和孤独而冻结的坚冰，却被这跨越万里的电波凿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暖流，带着笑笑的哭骂、笑笑的关心、笑笑的承诺，在她冰冷的心田里缓缓流淌开来，浸润着干涸的土地。
原来，她并不是真的孤身一人。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如此深刻地记挂着她，爱着她。这份爱，足以让她在这陌生的国度，为宇轩撑起一片小小的晴空。
玄关处，沈翊听到通话结束的提示音，轻轻转过身，没有立刻走过来打扰。他安静地看着沙发上那个抱着孩子、肩膀仍在微微颤抖的单薄背影，无声地给予空间。
许久，Echo才缓缓抬起头。她胡乱地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低头看着怀中正咿咿呀呀开始自得其乐地玩着口水泡泡的宇轩，嘴角终于扬起一个带着泪痕、却无比真实的、释然的微笑。
她拿起那个已经完成使命的通话设备，递给走过来的沈翊。
沈翊接过设备，没有多问，只是温和地看着她泛红的眼睛：“还好吗？”
Echo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胸腔里那沉甸甸的温暖让她声音都明亮了些：“嗯。谢谢沈医生。”这份感谢，重逾千斤。
沈翊微微颔首：“设备我会安全处理。下次通话，可以再安排。”
“好。”Echo轻声应道，心中充满了感激。
沈翊拿着设备离开了公寓。
空间再次只剩下母子二人。
Echo抱着宇轩在客厅里慢慢踱步，轻轻拍抚着他小小的背脊。心里被一种久违的、沉甸甸的暖意和力量填满。笑笑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那些带着烟火气的“骂声”，是穿透阴霾的阳光。
就在这时，被她随手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发出低低的邮件提示音。
是唐笑笑发来的加密邮件提醒（通过沈翊提供的安全渠道）。
Echo的心微微一跳，随即涌上一阵暖意。笑笑这么快就发消息来了？是还有什么没叮嘱完的暖心话吗？还是…刚才她欲言又止的“那件事”？不，笑笑答应过不提了。
她抱着宇轩坐下，拿起手机。解锁，点开那个象征着安全连接的邮件链接。
一个简洁的页面跳出来。
没有冗长的文字问候。
只有一个极其醒目的、带着国内某顶级新闻门户网站LoGo的新闻链接标题，像一道猝不及防的闪电，劈开了她刚刚温暖起来的心房：
【豪门悲歌尘埃落定！顾氏集团总裁夫人意外坠崖身亡，葬礼低调举行】
标题下方，是一张配图的预览缩略图。
图片显然是在一个墓园拍的，天色阴沉，透着压抑。镜头聚焦在一个崭新的、光洁得刺眼的黑色墓碑前。
而墓碑旁，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穿着剪裁极致精良的黑色西装的男人。
是顾霆琛。
他侧对着镜头，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一只手似乎随意地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垂在身侧。他站得笔直，像一尊冰冷的雕塑，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凛冽寒气。
然而，就在那刻意维持的、无懈可击的挺拔姿态之下，在那刻意营造的距离感之中，Echo却仿佛透过冰冷的屏幕，捕捉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孤寂。
那孤寂感，如同墓园里弥漫的萧瑟寒风，无声地缠绕着他挺直的脊背，浸透了他每一个静止的线条。
Echo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她猛地闭上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灼伤，手指慌乱地在屏幕上一划！
新闻页面瞬间消失。
手机屏幕恢复成一片刺目的空白。
公寓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宇轩咿咿呀呀玩口水的声音，和她自己骤然变得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她死死地盯着那片空白，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搏斗。
就在这时，怀里的宇轩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小脸憋得通红，小手小脚用力蹬踹着，似乎被母亲骤然僵硬的身体和紧绷的情绪吓到了。
尖锐的哭声如同警铃，瞬间将Echo从那张照片带来的冰冷窒息感中强行拉了回来！
“哦哦，宇轩乖…不哭不哭…妈妈在呢…”她猛地回过神，慌忙调整姿势，低头轻哄着受惊的孩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抱着宇轩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轻轻摇晃着，脸颊贴着孩子柔软的头发，感受着那真实而滚烫的生命力。
许久，宇轩在母亲的安抚下渐渐止住了哭泣，只剩下小小的抽噎。
Echo停下脚步，站在客厅中央。她低头看着儿子哭得通红的、依赖的小脸，再抬起眼时，眼底残留的震惊和那一丝不受控制的刺痛，已被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取代。
她用力地、一字一顿地，对着冰冷的空气，也对着自己那颗因为那张照片而泛起不该有涟漪的心脏，清晰地、斩钉截铁地吐出几个字，如同淬火的利刃，斩断最后一丝妄念：
“与我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