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些城的夜幕被篝火染成暗红,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苯教巫师们的白色法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飘荡的幽灵。
三十余名巫师围成圆圈,手中的牦牛角号上刻满古老的符文,顶端镶嵌的绿松石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他们将三具剥了皮的狼尸架在火堆上,油脂滴落进火焰,发出 “滋滋” 的声响,混着燃烧的柏枝香气,在空气中凝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雪山之神发怒了!”
为首的巫师巴桑高举镶嵌人皮鼓面的法器,鼓槌落下时,沉闷的声响震得地面微微发麻。
他脸上涂着红白相间的颜料,如同厉鬼般狰狞,“赤松德赞信奉异教,修建佛殿,毁掉苯教圣山!如今他死于长安城下,便是神灵降下的惩罚!”
其余巫师跟着念起古老的咒语,晦涩的音节在夜空里回荡,像是来自远古的召唤。
“推翻信奉异教的王室!恢复苯教荣光!”
巴桑的声音陡然拔高,手中的法器指向王宫的方向。
围在篝火旁的百姓与贵族们瞬间沸腾,不少人举着弯刀、木棍,朝着最近的佛教寺庙冲去。
“砸了这异教的破庙!”
“杀了那些吃闲饭的僧侣!”
愤怒的呐喊声中,寺庙的木门被撞开,经堂里的鎏金佛像被推倒在地,彩绘壁画被划得面目全非。
僧侣们手无寸铁,只能抱着佛经蜷缩在角落,却还是被冲进来的暴徒殴打,惨叫声与佛经散落的 “哗啦” 声交织在一起,令人心惊。
更有甚者,直接朝着王宫外围冲去。
王宫的朱漆大门外,守卫的士兵们手持长枪,却迟迟不敢动手。
他们看着冲过来的百姓,有的是邻居,有的是同乡,而身后的王宫深处,赞普与权臣们还在为权力争斗,没人给他们明确的指令。
听从赞普,可能得罪论莽罗等权臣;听从权臣,又违背了身为王室守卫的职责。
“让开!我们要见赞普!”
“让牟尼赞普废除佛教,恢复苯教!”
暴徒们挥舞着武器,与士兵们推搡起来。
混乱中,不知是谁先动了手,一名士兵的长枪刺中了一名百姓,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他们杀人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更多人疯狂地冲向士兵,有的抢夺长枪,有的用木棍砸向士兵的头盔。
火光在逻些城内此起彼伏,惨叫声、咒语声、打斗声彻夜不绝,这座曾经繁华的吐蕃都城,此刻沦为了人间炼狱。
论莽罗在宫殿内听到外面的混乱声,脸色愈发阴沉。
他知道,再这么下去,不仅王室会被推翻,整个吐蕃都会彻底崩塌。
“备马!去尚结赞与那囊多吉的府邸!”
论莽罗披上皮甲,腰间的弯刀发出 “哐当” 的碰撞声。
他必须尽快稳住局面,而唯一的办法,就是联合外戚势力,先掌控大权。
深夜的偏殿内,三盏酥油灯的火苗摇曳不定。论莽罗、尚结赞与那囊多吉围坐在舆图旁,气氛凝重。
“如今局面危急,咱们必须联手。”
论莽罗率先开口,手指在舆图上轻轻敲击,“牟尼赞普年幼无能,根本无法掌控大局。咱们组成‘摄政联盟’,表面上辅佐赞普,实则共掌大权,才能稳住吐蕃。”
尚结赞端起酒杯,却没心思喝,只是轻轻晃动着杯中的酒液,沉声说道:“论莽罗大人想怎么分?我尚族在朝中也有不少势力,总不能只让我们看着。”
那囊多吉也跟着附和:“我那囊氏掌控内政多年,户籍、赋税都在我们手里,若没有我们支持,联盟也只是空壳子。”
论莽罗早已料到他们会提条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军权归我,负责镇压叛乱、守卫边境;内政归那囊多吉大人,继续掌管户籍与赋税;财政归尚结赞大人,负责筹集军饷、调配物资。如何?”
尚结赞指尖摩挲着鎏金酒盏,与斜倚虎皮坐垫的那囊多吉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摇曳的烛火在二人眼底投下诡谲的光晕,将彼此眼中转瞬即逝的算计与快意映照得纤毫毕现。
论莽罗大人果然深谋远虑!
尚结赞忽然仰头大笑,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下颌线坠入华贵的锦袍
此计既平各方争端,又保社稷安宁,当真妙极!
尚结赞言罢,将杯盏重重砸在案几上,青铜器皿与鎏金烛台相撞,发出清越的嗡鸣。
那囊多吉抚着修剪齐整的髭须颔首,腰间镶嵌松石的佩刀随着动作轻晃。
尚结赞将军所言极是。
他刻意拖长尾音,眼中寒芒一闪,顿了顿继续说道:赞普年幼,我等身为肱股之臣,自当替君分忧。
摇曳的烛火将三道交叠的身影投射在厚重的牦牛毛毡帐上,形成张牙舞爪的剪影。
当鎏金酒壶再次倾洒出琥珀色的阴谋,所谓君臣纲常早已消融在这暗流涌动的深夜密会里。
黎明的曙光刺破云层时,吐蕃王庭的青铜号角响彻云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