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行宫的琉璃灯在乱军中摇曳。
灯油泼洒在金砖上,燃起蜿蜒的火蛇。
李隆基被两名甲士按在蟠龙榻上,明黄的龙袍前襟已被撕破,露出枯瘦如柴的胸膛。
李璘踩着满地碎玉走进来,玄色王袍上的金线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他手里端着一只描金托盘,托盘上的白玉酒杯盛着琥珀色的酒液。
酒香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杏仁味。
“父皇,喝了这杯酒吧。”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劝饮寻常佳酿。
靴底碾过地上的锦缎,发出细碎的撕裂声,“您看这成都的夜,多像长安的上元节啊。”
李隆基脖颈被寒铁护手死死箍住,喉间软骨在金属指节下发出细微脆响。
他奋力蹬踢的靴底在青砖上划出刺耳声响,挣扎间只能从喉头挤出破碎的呜咽,像极了垂死鸿雁最后的哀鸣。
他看着那杯毒酒越来越近。
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画面:武惠妃临终前的泪眼,杨玉环在长生殿弹过的琵琶,马嵬坡那截染血的白绫…… 最后定格在李璘幼时扑进他怀里的模样。
(安倍山要是知晓玄宗临死前的这个念头,指定要立即开喷:你都这样了还想着玉环呐,玉环还活的好好的呢哥们!)
“逆子……”
他喉头剧烈抖动,猛然倾身将积郁在胸腔的怨毒迸发而出。
浑浊的唾液裹挟着血丝甩出,在玄色龙袍金线盘绣的五爪蟒纹上晕开暗痕,如同一道未愈的伤疤。
李璘的笑容突然变得狰狞。
他一把揪住李隆基的银发,将酒杯狠狠凑到他唇边:“您当年赐死六哥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
酒液呛进李隆基的气管,剧烈的咳嗽让他浑身抽搐。
他感觉五脏六腑像被烈火灼烧,视线渐渐模糊。
最后看见的,是李璘转身时王袍下摆扫过烛台的背影,那团跳动的火光,像极了马嵬坡的营火。
三更的梆子敲到第二响时,李隆基的身体彻底僵硬。
李璘用锦被盖住他的脸,转身对身后的薛镠道:“拟诏,就说先帝染疾驾崩,传位于永王。改元‘永熙’。”
薛镠的笔尖在绢帛上颤抖:“殿下,那讨伐安禄山的檄文……”
“一并写进去。”
李璘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渐息的火光,“就说安禄山弑君篡位,本宫奉天承运,诛逆勤王。”
次日清晨,成都的大街小巷贴满了黄纸诏书。
“永熙元年” 四个朱字刺得人眼睛生疼,落款处的 “皇考李隆基遗诏” 几个字,被晨露浸得微微发晕。
李璘身着十二章纹的龙袍,在太极殿(成都行宫仿长安所建)接受百官朝拜。
他坐在那张临时赶制的龙椅上,听着山呼海啸般的 “万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上的龙纹,那里的漆水还没干透。
“传朕旨意,封宋州刺史刘展为淮南节度使。”
他的声音透过殿内的梁柱回荡,“令其即刻起兵,与朕共讨逆贼安禄山!”
内侍捧着诏书疾奔而出,马蹄声在青石板路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奔向江淮的方向。
而此时的凤翔,正举行着一场截然不同的朝会。
太极殿(凤翔行宫)的梁柱上还缠着未拆的绷带。
昨夜激战留下的箭孔被临时用木塞堵住,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金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三岁的李佋穿着缩小版的龙袍,被张良娣抱在膝头。
他显然对眼前的阵仗感到害怕,小手死死攥着母亲的衣袖。
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望着阶下那个不向他跪拜的男人。
安倍山身着九蟒四爪蟒袍,腰悬金鱼符,立于殿中。
他接过内侍呈上的圣旨,展开时,金色的字迹在晨光里熠熠生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禄山平定叛乱,护国有功,特封皇父摄政王,总揽朝政,统领天下兵马。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皇太后张良娣垂帘听政,协同摄政王辅弼新君。钦此。”
宣旨太监的尖细嗓音刚落,张良娣率先垂首:“臣妾遵旨。”
殿下文武百官(多为降将与旧臣)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史向明带头跪下:“臣等参见摄政王!”
安倍山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佋脸上。
那孩子正睁着懵懂的眼睛看他,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
他忽然想起穿越前在博物馆见过的唐代傀儡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传本王旨意。”
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以‘天成’为新帝年号,大赦天下。凡愿归顺朝廷者,既往不咎。另外。”
“报。。。”殿外亲兵侍卫突然来报。
“禀王爷,清河崔氏派人来投靠。”
安倍山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
对着侍卫吩咐道:“退下吧。”
继续冷冷的派发旨意道:“成都伪帝李璘弑父篡位,罪不容诛。着令各镇节度使即刻起兵讨伐,凡擒获李璘者,封王爵。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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