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市的地窖里。
硫磺与硝石的刺鼻气息裹挟着桐油的腥甜,在潮湿的空气里发酵出令人窒息的危险味道。
工匠们将最后一批木炭敲成碎末。
按照特定比例与硫磺、硝石仔细混合,再裹进浸过蜡的麻布包中,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这致命的混合物。
安倍山戴着羊皮手套,抓起一把黑褐色的粉末在指间搓动,铁砂混着药粉簌簌坠落:“令狐潮,库房里还剩多少?”
令狐潮指尖死死抠住泛黄的账册,指节泛白如霜。
连带着羊皮卷都泛起细密褶皱:回帅爷,卑职率人掘遍长安城郊十二座硝石矿,连城西药行治喉痛的芒硝存货都尽数征调。
他咽下喉间腥甜,喉结剧烈滚动,此番总计得八千三百斤硝石,足够......
话音未落,他已踉跄着扑向墙角,枯瘦手掌抚过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炸药堆。
那些垒成小山的黑褐色物件在烛火下泛着幽光,他忽然癫狂地大笑起来。
浑浊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按您给的配比,两千枚霹雳弹!足够把凤翔城炸成蜂窝,炸得房倒屋塌,片瓦不存!
安倍山嗯了一声,转身时皮靴踢到地上的铜秤,秤砣滚动的声响在空荡的地窖里格外清晰。
他忽然想起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史向明那老东西怎么还没到?”
话音未落,亲卫便掀帘而入。
甲胄上还沾着关外的雪粒:“帅爷,史将军、小史将军和田承嗣将军到了!正在帐外候着!”
太极宫的偏殿里,史向明正拍着儿子的背训斥:“跟你说过多少次,见了安帅要懂规矩!”
史朝义垂着头,玄色劲装的袖口沾着赶路的尘土,闻言只是闷闷地应了声:“知道了爹。”
安倍山走进来时,正看见这一幕。
他目光在史朝义脸上扫过 ——
这小子眉眼间像极了史向明,只是眼神里藏着股不驯的狠劲,让他想起历史上那个弑父夺权的逆子。
“老史,老田,一路辛苦了。”
田承嗣微微躬身,抱拳行礼。
声音沉稳:“见过安帅,此番路途虽远,却也值得。” 礼毕后,他退至一旁。
安倍山拍着史向明的肩,余光却没离开史朝义,“这位就是令郎?看着倒是英武。”
史向明连忙推了儿子一把:“还不快给安帅行礼!”
史朝义抱拳躬身,声音不高不低:“见过安帅。”
安倍山笑了笑,转身走向沙盘:“说说井陉关的情况。”
史向明这才松了口气,看了一眼田承嗣。
凑到沙盘前指点:“田承嗣这老小子把关隘守得跟铁桶似的,唐军几次想偷袭都被打回去了。就是……”
他压低声音,“粮草有点紧张,得尽快从长安调些过去。”
“放心,粮草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安倍山伸出手指,指向沙盘上标注着 “凤翔” 的位置。
郑重说道:“当下最关键的就是此地。凤翔乃李亨安身立命的根基所在,一旦将其攻克,我们便能效仿古人‘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举,牢牢掌控天下局势。”
他抓起一把代表军队的小木人,密密麻麻摆在长安到凤翔的官道上:“我打算集中五万精锐,带上所有炸药包,三天内拿下凤翔!等破城之后,扶立张良娣的幼子为帝,我们幕后掌权,天下还不是予取予求?”
史向明眼睛一亮:“好!早就该给李亨那小子点颜色看看了!如此一来,李唐江山尽在掌握!”
“不止是李亨。”
安倍山的指尖划过郭子仪的名字,眼中闪过狠厉。
“还有郭子仪,此人心系李唐,必须死。只有除掉他,我们的计划才能万无一失。”
他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淫笑,“至于张良娣张皇后…… 她现在还没封后,年纪不过三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史向明秒懂他的意思。
嘿嘿笑了两声:“老安啊老安,还得是你,好眼光!你知道吗,你来这里屈才了。你该到三国,你去姓曹!你是真有魏武遗风呐你。”
安倍山悻悻的瞪了他一眼,没再接话。
只是盯着沙盘上的凤翔城,仿佛已经看到了攻破城门的景象。
深夜,值夜的士兵听见帅帐里传来低低的谈话声。
“老史,你觉得令郎怎么样?”
是安倍山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
史向明愣了一下:“朝义这孩子虽然性子倔了点,但打仗还是勇猛的……”
“我不是说这个。”
安倍山打断他,“你有没有觉得,他眼神里藏着点什么?”
史向明沉默了。
过了许久,才听见他闷闷的声音:“安帅的意思是……”
“历史上,他可是个狠角色。”
安倍山的声音压得很低,“跟我那个便宜儿子安庆绪一样,后来把他亲爹都杀了。”
史向明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说:“不会吧?他可是我亲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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