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宫的石桌上,青冈炭与硫磺正按比例堆叠,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息。
史向明正用木杵反复碾磨硝石,石臼与木杵碰撞的脆响在空荡的殿宇里回荡,突然被一阵不合时宜的铜铃声打断。
“谁?” 曳落河骑士猛地拔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殿门外站着个青年道士,青布道袍洗得发白,手里摇着柄七星铃,铃舌碰撞的清响竟压过了火药的刺鼻味。
他望着那些堆在墙角的硫磺陶罐,眉梢微挑,仿佛早就知道这里在炼制什么。
“贫道袁守诚,求见安禄山大王。” 青年的声音温润如玉,与这乱世的血腥气格格不入。
安倍山正在检查提纯后的硝石晶体,闻言动作一僵,这个名字在记忆里毫无痕迹。
史向明比他更直接,拽着道士的道袍领口就往殿内拖:“你怎么进来的?金光门的守军都瞎了么?”
袁守诚却像没察觉被冒犯,目光落在安倍山揉眼睛的动作上,突然开口:“大王近来是否常觉视物昏花?每逢阴雨天,眼眶便如针刺般疼?”
安倍山的手顿在半空。穿越后融合的记忆里,安禄山晚年确实因目盲症备受折磨,甚至因此性情暴戾。
他虽靠着精魄融合暂时压制了病症,但阴雨天时眼底的刺痛从未消失,这道士竟能一语道破?
“你是谁?” 他的声音里带着警惕,指尖悄悄握住了腰间的横刀。
袁守诚从袖中掏出个龟甲,在烛火下晃了晃,裂纹竟与星图暗合:“贫道乃袁天罡祖师的第十七代传人。”
“袁天罡?” 史向明突然笑出声,“那老神仙不是早死了吗?贞观十九年就羽化了!”
青年道士却摇头,七星铃摇出一串清响:“祖师从未羽化,只是携天宫院隐世罢了。” 他望着殿外的星空,语气里带着神秘,“三日前,祖师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旁有变数之星陨落,掐指一算,知是两位‘异世客’降临,特命贫道送来一物。”
安倍山的瞳孔骤然收缩。“异世客” 三个字像惊雷在耳畔炸响,这道士竟知道他们是穿越者?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龙纹玉佩,那里还沾着鹰嘴崖的泥土,提醒着他这不是幻觉。
史向明也收敛了笑意,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这道士来得太巧,正好在他们炼制火药的关键时刻出现,难保不是李俶派来的细作。
“送什么?” 安倍山的指尖在石桌上敲击,目光死死盯着袁守诚的袖口 —— 那里鼓鼓囊囊,不知藏着什么。
青年缓缓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个青瓷小瓶,瓶身上用朱砂画着繁复的符文,在烛火下流转着微光。“此药名‘返魂丹’,非祖师亲传弟子不得见。”
他拔开塞子,一股异香突然弥漫开来,竟压过了火药的刺鼻味,“不能真长生,却能益寿延年,化腐生新。”
史向明刚要伸手去接,却被安倍山拦住。他想起历史上那些追求长生的帝王,大多落得被丹药毒死的下场,这来历不明的丹药,谁敢轻易入口?
“你说袁天罡还活着?” 安倍山突然反问,眼底闪过精光,“贞观年间到现在,快百年了,他老人家……”
“一百七十岁馀。” 袁守诚打断他,七星铃再次轻响,“祖师说,变数之星降临,世道将改,两位若想在这乱世立足,需先养好这身残躯。”
这话戳中了安倍山的痛处。融合安禄山记忆后,他时常在夜里被目盲的梦魇惊醒 —— 梦里自己摸索着砍杀,却总砍向空处,最终被安庆绪的刀刺穿胸膛。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烛光在视网膜上投下模糊的光晕,这双眼睛确实在悄悄恶化。
史向明看着安倍山眼底的犹豫,突然想起记忆里史思明的结局 —— 被儿子史朝义缢杀,死时才五十九岁。若这丹药真能延年益寿……
“老安,要不……” 他话没说完,就被袁守诚的笑声打断。
“史将军不必疑虑。” 青年道士将瓷瓶放在石桌上,推到两人中间,“此药有三验:遇硝石则紫,遇硫磺则赤,遇青冈炭则白。”
安倍山拿起瓷瓶,倒出三粒龙眼大的药丸。药丸通体莹白,表面流转着珠光。他按袁守诚所说,分别投入硝石、硫磺和青冈炭中 —— 接触硝石的药丸瞬间泛出紫气,滚入硫磺堆的突然赤红如焰,落在炭块上的竟变得雪白如霜。
“真有这么神?” 史向明看得目瞪口呆,这比现代的化学实验还神奇。
袁守诚收起七星铃,目光落在安倍山的眼睛上:“大王的目盲症,是精魄融合时留下的隐患。此药入体,七日可复明,三月能返老,三百岁寿元,足够您看完这乱世结局了。”
安倍山捏着药丸的手指微微颤抖。作为唐史研究生,他比谁都清楚安史之乱的结局 —— 安禄山失明被杀,史思明被儿子篡位,叛军最终覆灭。若能有三百年寿命,他或许真能改写这段历史。
“天宫院为何要帮我们?” 他突然抬头,目光锐利如刀,“袁天罡是大唐国师,你们不该帮李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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