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外一条蜿蜒的隐秘小路上。
肃杀秋风裹挟着沙砾腾空而起,将沿途草木染成土色。
李璘身下的老马瘦骨嶙峋,四蹄拖沓地碾过枯枝。
身后几千残兵如同断线珠串,兵器与甲胄碰撞的声响。
在荒郊野岭里透着说不出的凄凉。
那件金线绣就的龙袍早已污渍斑斑,半截断簪斜插在蓬乱发间,随着颠簸在耳畔摇晃,映得他形容愈发狼狈。
“陛下!”
亲兵来报。
“前方便是长江渡口了,只是...... 只是刘展与韦陟的水师战船密密麻麻,将江面围得水泄不通,咱们怕是插翅也难渡啊!”
话音未落,绝望的哭腔已在喉间打转。
李璘抬头远远望去。
只见江面上战船密布,风帆如林。
唐军的 “唐” 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猛地勒住缰绳,瘦马发出一声嘶鸣,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
“可恶!安禄山的狗东西,竟把路堵得这么死!”
李璘咬牙咒骂,一拳砸在马鞍上,震得手心发麻。
他原本计划沿水路北上,再转旱路逃往陇右秦州或渭州。
那里是李唐龙兴之地,陇西李氏的根基所在。
说不定能唤起百姓和士族对李唐的旧情,借他们的力量东山再起。
可如今长江被封,这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陛下,不如咱们走旱路吧!虽然路途远些,但只要咱们快马加鞭,说不定能在叛军追上之前赶到秦州!”
随军将领季广琛策马上前,语气急切地建议。
他的铠甲上还留着战斗的划痕,脸上满是疲惫,却仍强撑着精神。
李璘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走旱路?咱们带着这几千残兵,目标太大,走不了多久就会被叛军发现。到时候,别说去秦州,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
“那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将领浑惟明急得直跺脚,他拔出腰间的佩刀,狠狠劈向路边的枯树。
“咔嚓” 一声,枯树断成两截。
“大不了跟叛军拼了!”
“拼?怎么拼?”
谋士薛镠连忙拉住浑惟明。
苦笑道:“咱们这几千人,连兵器都凑不齐,唐军随便派一支骑兵就能把咱们灭了!硬拼,只是白白送死!”
众人陷入沉默,只有秋风卷着落叶的 “沙沙” 声,显得格外凄凉。
李璘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焦躁。
对身后喊道:“薛镠、李台卿、季广琛、浑惟明、高仙琦,你们随我来,咱们找个地方商议对策!”
几人跟着李璘来到路边的破庙里。
庙内蛛网密布,神像也断了胳膊,满是灰尘。
李璘找了块相对干净的石头坐下,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
“现在情况紧急,咱们必须想个办法脱身。你们有什么主意,尽管说出来!”
薛镠先开口,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眉头紧锁。
“陛下,依臣之见,咱们最大的麻烦就是这几千残兵 —— 他们目标太大,还需要粮草供养,带着他们,咱们根本跑不远。”
“你的意思是…… 丢下他们?”
高仙琦眼睛一瞪,声音陡然提高。
“他们都是跟着陛下出生入死的弟兄,咱们怎么能丢下他们不管!”
薛镠叹了口气,语气沉重:“高将军,不是臣心狠,而是咱们没有别的选择!若是带着他们,咱们所有人都得死;若是丢下他们,至少陛下能活着抵达秦州,日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到时候,再回来为弟兄们报仇,岂不是更好?”
高仙琦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却被季广琛拉住了。
季广琛摇了摇头,低声道:“薛先生说得对,咱们现在,只能保陛下先走。”
李台卿也点头附和:“陛下,陇右是陇西李氏的根基,只要您能平安抵达秦州,凭借陇西李氏的支持,再联合当地士族,定能集结兵力,光复祖业。到时候,安禄山再想对付咱们,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璘沉默了,他知道众人说得有道理。
可真要丢下这几千弟兄,他心里又有些不忍。
他想起这些人跟着自己南征北战,有的甚至为了保护他,挨过刀、受过伤。
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死了,这些人最终也难逃一死,还不如放手一搏。
“好!就按你们说的办!”
李璘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咱们丢下这几千残兵,乔装打扮成普通商人,悄悄逃往秦州!”
“陛下英明!”
众人齐声应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希望。
薛镠连忙补充:“陛下,咱们得把龙袍、玉玺这些显眼的东西藏起来,换成普通百姓的衣服。另外,咱们几人分成两拨,分批出发,这样更不容易引起怀疑。”
“嗯,就这么办!”
李璘点头,对季广琛和浑惟明说:“你们两人留下来,安抚残兵,就说朕要去秦州搬救兵,让他们在这里等候消息。等咱们走后,你们再想办法分散突围,能活一个是一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