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井人 第25章 夜班装车

“嗵嗵卡！嗵嗵卡！哧——”一列火车开进火车站，轰鸣声把覃允鹤吵醒了。他看了下表，是夜里两点。他没有犹豫，一骨碌爬起来——今天是他值班，必须到装车现场看看，担心工作中出漏洞。毕竟东立井的事故刚过不久，不能因为工作松懈再出问题。

装车现场的老班长他们早就到了。老班长看到覃允鹤走来，急忙迎上来，对他说：

“今天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他急忙问。

“今天过轨道衡的小孙没来。”

“为什么？”他又问。

“原本今天不准备装车，小孙的父亲病了，他请假看父亲去了，我正要去喊小王来顶上一次。”老班长解释说。

“啊～原来是这样啊，你不用去叫小王了，我来顶上。”

“啥？你～顶上？”老班长用诧异的目光望着他。

“怎么？我不行吗？”他反问道。

“你会过轨道衡？”老班长依然不相信他。

“怎么看不起我？告诉你吧！凡是从寨里煤矿走出来的过轨道衡者，都是我的徒弟。我可是第一个过轨道衡的人。”

“过衡是要持证上岗，你有证吗？”老班长玩笑地说。

“请把‘吗’字去掉，我确实有证，不过现在放在办公室里。”他很自信地说。

老班长笑了笑说：“看不出来呀，你还能过轨道衡？”

“这两台轨道衡刚刚使用时就是我过的，用煤仓装的第一列火车也是我过的，日子我都还记得，是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二十六号——是**诞辰，也是北大井宣布投产的日子。”

他见老班长他们有些诧异，接着说：“我不光能过，我还能盲过，当年为了练习盲过，还差点受处分。”

“不用眼睛看，你怎么知道多少吨？”

“用手摸呀！秤杆上有刻度，用手摸一摸，是多少道格不就是多少吨吗？”

接着他给老班长他们讲述起练习盲过轨道衡的事。那年全国掀起学习大庆工人技术大练兵的热潮，大庆在介绍经验中，重点介绍了一名女仓库保管员：为了提高工作能力、练习本领，她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在练习盲分辨——她管理的轴承，不管什么型号，不用眼睛看，用手摸就知道型号尺寸大小。为了练出好本领，她晚上在被窝里也练习，有时候累了就抓着轴承睡，好几次轴承把身体硌破了，她始终没有放弃，终于练就一身过硬本领。

看到她的事迹后，覃允鹤很激动，决定自己也要练习一身本领，于是就琢磨练习盲过轨道衡。他琢磨了好长时间，终于想出一套盲过法子——用手指感应。他先是睁着眼睛，把手放在衡器头上，慢慢领会手指与衡杆的触碰感应力度，经过多次练习，终于练出盲过无误差的本领。

可这没有上级安排，属于违规操作，他只能偷偷练习，谁也没说——他深知领导发现后的后果，要严格保密。可老话说得对，“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事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那是一次煤质大检查，矿务局煤质处长带队检查。煤质处长在轨道衡房里等待装车完毕、进行采样检测时，正好看到他漫不经心地做盲过。处长以为他工作不认真，当场批评，说他“想给人家多少吨就给多少”。他急忙解释是在盲过，处长却认为他在狡辩，还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盲过轨道衡”，当场把这件事通报给运销科长，要求撤换他、给他处分。

他觉得冤枉，就向科长解释说是在学大庆人练习本领，可科长不信。他强烈要求对自己进行测试，科长为了不冤枉人，组织人进行检验——经过两次检验，确实如他所说能盲过。运销科向局煤质处长提交书面说明，可处长还是不信，决定亲自测验。

巧的是，当时正赶上省煤炭局来检查，处长就带着这班人马来考核他。他一共过了四十辆车皮，加权平均零误差，单车误差不超过六十公斤。虽然没有误差，但上级不允许这样做，希望他杜绝盲过。他当场表示今后决不再盲过，领导这才没有处分他。

他讲完了，老班长他们听得出了神，许久没缓过神来。过了一会儿，火车送到装车站位，大家才分头开始工作，也没有人为他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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