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府中刚驱散的阴雾尚未完全散尽,风从湘西群山之中卷来,带着一股腥冷之气。
我立于庭中,混沌幽冥龛悬于掌心,微光似墨。
玄花倚在檐下,目光幽幽,昭月则与父亲在厅中商议,神情凝重。
昭月轻声道:“父亲,幽冥会已知此地,迟早会再来,文远与我一路所见,天下之民水深火热,若不早举义旗,响应者恐不会多。”
楚怀安叹道:“我明白,但我部兵微地小,如今官场上下又尽是贪佞之辈,若强行起兵,恐怕反遭诛灭。”
昭月却道:“若人人惧死,便无人可救。女儿此心,早已无惧生死。”
楚怀安怔然,看着眼前的女儿,忽觉她已不再是昔日娇弱的闺中小姐,而是目光坚定、言语似剑的女子。
昭月继续说道:“我愿助文远成其志,若世上无此样之人,天下或无明日。”
楚怀安微微一愣,问:“你……对他动心了?”
昭月直视父亲,神色澄澈:“是,女儿这些时日随他一路走来,所闻所感,再不能忘,已心属文远,此生非他不嫁。”
厅堂之内,一盏烛火摇曳。
这句话,像风中一声雷,震得楚怀安良久未语。
我与玄花恰好进门,玄花听见她这一句,嘴角微弯,笑意轻柔。
“昭月果然有胆有心、有情有义,我倒是喜欢。”
昭月抬头,眼神毫不避让:“阿花姐姐若不弃,我愿与诸位姐姐同侍文远,共济天下。”
玄花目光闪动,随后轻轻一叹:“你若真心,不论妖不论人,皆为同道。”
我亦听得此言,只觉心头一震;那一瞬,他望着两女,一人灵眸似水、一人笑颜似花,心底忽然泛起久违的温暖。
我连忙拱手:“昭月姑娘,我心愧不敢当,此行多灾多劫,恐连性命都难保……”
昭月笑道:“我不求富贵,只求共死生。”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得令人心颤。
玄花侧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看来,二狗哥哥的情债,是越欠越多了。”
众人正欲再言,忽听府外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报——!督军!北门现异象,黑雾成形,有人求见!”
楚怀安大惊,我神色一变:“果然又来了。”
北门外,雾气浓如墨。
一队军士被冻立当场,双眼翻白,中央立着一名披甲之人,面色惨白,胸口挂着血色幡布。
“奉幽冥会之命——请楚督军归顺,永享富贵。”
声如裂石,带着冥界之音。
楚怀安怒喝:“你等邪魔外道,还敢妄言让本督军归顺!”
那使者冷笑,忽然一拍幡布。
顿时,整个天穹骤变。
赤风如血浪卷起,府门两侧的青狮石雕竟张口怒吼,化为石兽扑来!
我立刻祭出混沌幽冥龛,光焰腾空,玄花跃身而起,身闪灵光,昭月则被父亲推回厅内。
“莫出门!”楚怀安喝道。
但下一瞬——
整个府邸忽然扭曲变形,天地上下颠倒!
昭月惊呼一声,便被一股无形之力吸入虚空。
她睁眼时,四周已非人世。
脚下是一面黑色镜湖,湖水如墨,倒映出无数自己——每一个“她”都在哭、在笑、在杀人。
这是幽冥会最邪门的幻阵,可映人心中善恶两面。
她的幻影们低语:“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他身边有那么多女人……”
“你愿与妖物共寝一人?你父若知,会如何看你?”
“你可知他身边的女人都为何物?没有一个是真正的人!那人就是个最大的变态邪魔!”
“你说救天下,若他堕魔,你会随他堕吗?”
昭月掩耳,却无济于事。无数幻影伸出手,抓住她的肩。
“你只是个凡人!终会化为灰!”
她痛呼一声。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昭月——心若无尘,幻即是镜!”
我隔阵传音与昭月,随后踏波而来,混沌之光如星河,幻境四裂,阴影尽碎。
昭月跌入我怀,泪流满面:“我看到了……自己。”
我轻抚她发丝,轻声道:“不必惧怕,看见,才算心净。”
镜湖尽散,他们重新落在现实——
但此时,楚怀安却在另一处陷入同样的幻阵。
他梦见了往昔的厮杀战场。
那一年,他被困山谷,部下尽死,只余一息,幽冥老祖化为一黑衣人,递给他一封书信:“臣服于我,为我所用,便得永生。”
楚怀安拒绝,那黑衣人笑,碎裂成万魂。
他惊醒,发现身陷漆黑大殿,四周尽是死去的将士,他们向他伸手:“督军,你保不住我们。”
楚怀安双手颤抖:“我尽力了——我不想成魔!”
“你早成魔了!”那声音如雷。
一股黑气缠身,瞬间将他拉向深渊。
忽然,一只手破开虚空,紧紧抓住他!
“督军,回神!”我大喝一声。
混沌之光冲天而起,将所有幻影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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