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连城回到办公室,把公文包放在桌上,没有立刻打开。
他先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转身锁上了办公室的门。
他拉开最下层抽屉,取出那个天文望远镜模型,轻轻拧开底座,从夹层里抽出U盘,插入电脑。
屏幕亮起,加密文件自动弹出:《旧账异动_临江宏远》。
他点开文档,目光落在那三行字上:
“860万→临江宏远→瑞丰商贸→?”
问号后面还空着。但现在,他知道这条线还没断。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财政局内网系统提示:
G-207项目补充材料已提交审批流程。
这是他刚才以“历史档案补录”名义夹带的申请,表面上是为应付李达康的命令,
实则触发了后台对“宏远建设咨询有限公司”的关联检索。
系统反馈回来了。
公司注册地在光明区北山工业废区,一栋早已废弃的厂房。
法人代表叫刘德福,六十七岁,原是区建材厂退休职工,社保五年未缴,名下无任何银行账户交易记录。
一个死人,或者一个被冒用身份的人。
孙连城调出该公司近三年的银行流水快照。
账户每月都有大额资金流入,随即在两日内全额转出至三家贸易公司,恒信、瑞丰、中联。这些名字他不陌生。
尤其是瑞丰商贸,正是第11章中那笔860万资金回流的终点。
他继续比对时间戳。
一笔一千二百万元的资金转入宏远公司账户,日期是去年十一月十二日。
三天后,等额资金分三笔汇入瑞丰商贸。
而就在同一天,丁义珍的妹夫周建平名下的房产完成过户,买下京州东区一套三百平米的顶层复式,全款支付。
金额一致。
他又查了另两笔转账。
一次发生在年初清明节后,八百万转入中联贸易,
两天后,丁义珍的外甥女登记注册了一家私立幼儿园,注册资本七百五十万。
另一次在五月劳动节前夕,五百万流向恒信,
次日,丁义珍母亲入住某高端康养中心,预付三年费用四百八十万。
每一笔钱都绕了个弯,但最终都落进了丁义珍亲属的口袋。
孙连城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这不是简单的贪污,是系统性洗钱。
宏远公司就是个壳,专门用来承接非法资金,再通过虚构业务合同的方式转移出去。
而所有这些操作,都需要在政府审批环节打通关节。
他重新打开政务系统,进入企业设立审批记录模块。
宏远公司的设立申请编号为GMC--047,受理单位是区工商分局,审批流程显示“正常办结”,签字栏写着“孙连城”。
又是他的名字。
但他记得很清楚,自己从未签过这份文件。
他调出电子签名样本库,将自己的历史审批签字逐一比对。
发现该文件上的签名虽然形似,但“城”字末笔的收锋角度偏左五度,且第三划的提笔速度过快,缺乏他平时书写时的顿挫感。这是伪造。
更可疑的是,审批链条中缺少国土分局的前置意见书。
按规定,涉及土地使用的公司注册必须附带用地合规证明,但这份材料在系统中显示“已归档”,实际却无法调阅原件。
孙连城记下档案编号,起身拿起外套。
审计局在另一栋楼。
他走楼梯下去,穿过院子时碰见几个干部打招呼,他点头回应,脚步没停。
档案室在二楼尽头。
管理员老吴正在整理卷宗,抬头看见他,愣了一下:“孙区长?您怎么来了?”
“查点旧材料。”孙连城语气平静,
“宏远建设咨询有限公司的设立审批原件,编号GMC--047。”
老吴皱眉:
“这个……我记得前几天丁市长那边来人借走过,说是做招商案例参考,还没还回来。”
“丁市长?”孙连城不动声色,“他亲自要的?”
“是秘书来拿的,说是急用。”
“那有没有登记?”
“有是有,但我这边系统更新慢,纸质台账还在手写。”老吴翻了翻本子,
“哦,在这儿,十月二十八日借出,应还日期十一月三日,到现在没还。”
孙连城点点头:
“那你帮我调一下同期其他类似企业的卷宗吧,我做个对比分析,最近市里要搞营商环境评估。”
老吴犹豫了一下:“这得主管签字才能调。”
“你先准备着,我去打个电话。”孙连城掏出手机,走出档案室。
他在走廊尽头站定,拨通了区政府值班室:
“我是孙连城,通知审计局张主任,十分钟后到档案室开个紧急协调会,
市委巡视组可能明天突检,所有近三年企业注册档案都要预审一遍。”
挂了电话,他回到档案室。
老吴已经慌了神,正忙着翻柜子。
“不用紧张。”孙连城走进去,目光扫过一排排铁皮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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