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连城把手机扣在桌面上,屏幕朝下。
陈锐还在盯着系统日志,手指偶尔敲击键盘,确认防火墙状态正常。
他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点头,表示一切可控。
孙连城站起身,整理了下中山装的领口。
时间刚过五点四十分,天边泛起灰白,城市还没完全醒来。
他拎起公文包,转身走出监控室。
走廊灯光稳定,脚步声清晰,但他走得不快,像是在等什么人追上来。
没人跟来。
车停在后门,司机已经等候多时。
车门打开时,孙连城看见副驾上放着一个黑色文件袋,封口贴着胶带,没有署名。
他拿起来掂了掂,很轻,应该是纸张。他没拆开,直接塞进公文包。
车子启动,驶向省委会议中心。
路上几乎没堵车,红绿灯也配合得刚好。
孙连城靠在座椅上,闭眼几分钟,脑子里过了一遍视频的时间节点和声纹比对结果。
数据没问题,来源经得起查,但程序上依然有漏洞,他不能公开说是谁提供的原始录音。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高育良会怎么反应。
会议定在七点半,提前半小时签到。
孙连城到的时候才七点十分,门口已经有工作人员在调试设备。
他递上证件,走进会场,目光扫了一圈。李达康还没到,高育良的位置空着。
他在靠后一排坐下,离主位不远不近,正好能看清所有人表情。
十分钟后,李达康来了。
还是那件白衬衫,袖子卷到小臂,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笔记本。
他进门时脚步没停,目光却在孙连城身上顿了一下。孙连城微微颔首,李达康没回应,径直走到前排坐下。
又过了五分钟,高育良到了。
紫砂壶提在右手,左手插在裤兜里。他走路很稳,脸上没什么表情。
经过孙连城身边时,脚步微不可察地慢了半拍,眼神低垂,像是在看他的鞋面。
孙连城不动。
会议准时开始。主持人照例通报议程,第一项是近期重点项目推进情况。
发言人讲了不到三分钟,李达康突然抬手打断。
“我有两份材料。”他说。
全场安静。
他从笔记本里抽出两张纸,放在桌上。
“一份是山水集团过去三年的土地出让明细,另一份是市财政局内部审计报告。
两份数据对不上。差额部分,流向不明。”
他抬头看向高育良:“我想请高书记解释一下,这种情况,算不算失职?”
高育良端着紫砂壶,没动。
他慢慢吹了口气,喝了一口茶,才开口:
“老李,程序上,这类问题应该先由纪委核查,再提交常委会讨论。
你现在直接拿出来,是不是有点仓促?”
“仓促?”李达康冷笑,
“昨晚全市警报响了三次,内容你都知道。
祁同伟的技术组在攻击金融系统,赵瑞龙的钱被冻结,航班取消。
这些事发生的时候,没人觉得仓促。现在我说点账目问题,你就谈程序了?”
高育良放下茶壶,手指轻轻搭在盖子上:
“我不是回避问题。
我只是提醒你,规则不能因为紧急情况就被打破。
否则,今天可以绕过审计流程,明天就能跳过司法程序。”
“那按你的规则,”李达康声音提高,
“等到所有证据都被销毁,所有证人都消失,再来走程序?”
两人对视,谁都没退。
孙连城一直低着头,像是在翻文件。
实际上,他右手握着遥控器,拇指压在播放键上。
他知道,只要高育良开始主导节奏,这场会议就会回到老路上——拖、压、淡化处理。
不能再等了。
就在高育良张嘴要说话的瞬间,孙连城按下按钮。
会议室前方的大屏一闪,画面切出。
所有人都愣住了。
视频里是山水庄园的地下酒窖,灯光昏黄。赵瑞龙坐在沙发上,祁同伟站在旁边。镜头有些晃动,但声音清楚。
“老师那边放心,账本已经备好,只等风头过去。”祁同伟说。
赵瑞龙冷笑:“孙连城这次玩得挺狠啊,敢动我的钱。不过他忘了,这地方是谁说了算。”
画面一转,背景墙上挂着一幅字——“海纳百川”。
笔迹熟悉,正是高育良常写的那四个字。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高育良的手停在半空,指尖离茶壶盖还有两厘米。
他没动,也没说话。脸上的肌肉绷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
李达康摘下眼镜,慢慢擦拭镜片。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拖延时间思考。几秒钟后,他重新戴上,目光落在高育良脸上。
“老高,”他说,“你选哪份?”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横在中间。
选前者,等于承认自己知情;
选后者,等于支持追查到底。
可他是副书记,又是政法系统一把手,无论怎么答,都会牵动整个权力结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