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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洞窟内，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琥珀。
“勇气吞噬者”那只燃烧着绝望金焰的独眼，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被它注视的瞬间，顾知夏感到一股冰冷的绝望，仿佛有无数只黏腻的触手，顺着她的脊椎向上攀爬，要钻进她的头颅，将她所有的战意、冷静、骄傲，都彻底嚼碎吞噬。
她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道刺目的血丝。
就连她这种几乎将自己活成一台战争机器的人，都受到了如此剧烈的影响。
她身后的奇袭小队，已有一半人彻底精神崩溃，瘫在地上发出无意义的梦呓，另外一半也摇摇欲坠，眼神涣散，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真是……壮观的绝望啊。”
龙渊靠着冰冷的岩壁，脸色惨白如纸，却还在强撑着，发出一声病态的赞叹。
“它在‘进食’，它在吞噬我们的勇气，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果不其然，随着士兵们的崩溃，“勇气吞噬者”的体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身上那些哀嚎的面孔发出的尖啸也愈发凄厉。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越是反抗，越是挣扎，它就变得越强。
正面战场，情况更加糟糕。
在绝望光环的笼罩下，高阳苦心维持的阵线彻底土崩瓦解。
士兵们像被抽走了全部骨头，瘫软在地，任由那些黑曜石守卫的火焰巨剑，洞穿自己的身体。
王虎双眼赤红，他的【狂战血统】让他免疫了大部分精神冲击，但他越是愤怒，越是勇猛地冲杀，那头“勇气吞噬者”膨胀的速度就越快。
他的勇气，成了敌人最美味的顶级补品。
“舰长！撑不住了！”高阳在通讯频道里发出绝望的嘶吼，“请求撤退！我们……”
“闭嘴。”
林默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所有的哀鸣。
“谁敢后退一步，我现在就净化了他。”
舰桥内，林默静静地看着全息投影上那头不断壮大的怪物，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摇篮，分析出它的概念构成没有？”
“报告父亲，‘勇气吞噬者’的核心概念为：【掠夺性成长】。它能将正面情绪‘勇气’转化为自身存在的基础。理论上，只要有足够的勇气作为食粮，它可以无限变强。”
“负面情绪呢？”
“根据推演，注入与‘勇气’相悖的负面情绪，有78.4%的概率，会对其核心概念造成‘毒化’污染，引发逻辑崩溃。”
“很好。”
林默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直接落在了地底洞窟中，那个正浑身颤抖的龙渊身上。
“龙渊。”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预兆，直接在龙渊的脑海深处响起，如同神只的低语。
龙渊一个激灵，差点当场瘫倒。
“主……主人，您……您有何吩咐？”
“我要借你一样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
“你的恐惧。”
林默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我要你，现在，立刻，回想起你人生中最恐惧，最懦弱，最卑劣的那个瞬间。”
“那个你为了活命，亲手将同伴推入深渊的瞬间。”
“不……不要……”龙渊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那段被他刻意用权谋与算计尘封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漆黑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伪装。
“集中精神，放大它，感受它。”
林-默的声音，如同端坐于灵魂王座之上的魔鬼，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威严。
“然后，把它……完完整整地，献给我。”
龙渊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尸潮包围的永夜，看到了同伴回头时那错愕与不敢置信的眼神。
那份为了活下去，可以出卖一切的，纯粹到极致的利己。
那份深入骨髓的，对死亡的恐惧！
“啊啊啊啊——！”
一股漆黑如墨，充满了背叛、懦弱、自私的纯粹负面概念，从龙渊身上轰然爆发。
舰桥内，林默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品味一道珍馐。
“摇篮，接收概念样本。”
“概念样本已接收。正在导入‘摸鱼弹’……概念重构中……【绝对懦弱】已装填。”
“很好。”林默睁开眼，“魏承。”
“在呢，舰长！早就等不及了！”魏承的全息投影跳了出来，脸上带着科学怪人般的狂热，“需要我给它加点料吗？比如‘上班恐惧症’或者‘社交软件99 条未读消息’之类的？”
“不用，最纯粹的，就是最致命的。”林默否决了他的提议，“锁定地底洞窟，目标，‘勇气吞噬者’，发射。”
“遵命！”
一道微不可查的灰色涟漪，无视了所有的物理阻碍，瞬间跨越空间，精准地没入了“勇气吞噬者”那庞大的身躯。
正在享受着“勇气盛宴”的怪物，动作猛地一僵。
它那只燃烧的金色独眼，出现了一丝人类才有的困惑。
紧接着，这份困惑，变成了极度的痛苦与恶心。
“吼……？”
它发出了一声凄厉而尖锐的悲鸣。
这声音里，不再有之前的威严与恐怖，反而充满了……委屈？
它像一个正在大快朵颐的饕餮，却冷不防被人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腐烂发臭、长满绿毛的垃圾。
那股名为“懦弱”的概念剧毒，正在疯狂地侵蚀它以“勇气”为基础的法则核心。
它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抽搐，甚至开始自我瓦解。
那些由勇气构成的，象征着荣耀与力量的肢体，正在被另一种力量所取代。
它开始长出一些……滑稽的东西。
一条看见自己影子就吓得缩回去的触手。
一只遇到丁点声响就想钻进地缝里的眼睛。
它庞大的身躯，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萎缩。
短短几个呼吸间，那头曾让数千精锐陷入绝望的恐怖巨兽，就变成了一团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断发出“嘤嘤”悲鸣的，可怜、无助、又弱小的一团粉色肉球。
地底洞窟内，死一般的寂静。
顾知夏看着眼前这荒诞到极致的一幕，握着狙击枪的手，第一次感到了些许的……茫然。
“就是现在！”
林默的声音，如同惊雷，将她唤醒。
顾知夏瞬间回神，眼神恢复了绝对的冰冷。
她甚至没有瞄准那个肉球的实体。
她的S级天赋【武器大师】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感知穿透了物质，直接锁定在了那个生物最本源的……“存在”的概念上。
扳机扣动。
一颗篆刻着“寂灭”符文的特制弹头，脱膛而出。
子弹没有击中任何东西，它在半空中消散，化作一道无形的、绝对的“抹除”指令。
那个瑟瑟发抖的肉球，连同它所代表的一切概念，被从这个世界上，干净利落地……删除了。
随着最终boSS的湮灭，“勇气熔炉”的核心法则，彻底崩溃。
整座浮空岛屿开始剧烈地颤抖，燃烧的黑曜石不断剥落，化作漫天飞灰。
一道前所未有，璀璨到极致的金色光芒，从岛屿的核心冲天而起，化作一枚菱形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法则碎片”，跨越虚空，瞬间没入了“自然选择号”的舰体。
【叮！】
【“神之试炼：勇气熔炉”已完成。】
【恭喜！获得S级奖励：法则碎片（勇气）x1。】
【团队经验获取效率永久提升100%。】
【所有参战单位，等级 3。】
磅礴的能量涌入林默体内，他能感觉到，自己对世界规则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
他缓缓从舰长席上站起，走到舷窗前，背对着身后那些劫后余生、爆发出震天欢呼的船员们。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舰船的层层装甲，望向那片因“勇气熔炉”消失而重归死寂的星空。
他知道，那个女人在看。
“蓝悦。”
他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能穿透维度的力量。
“你的试炼，是我的补品。”
“你的怪物，是我的经验。”
“从现在开始，这个游戏，规则由我来定。”
说完，他不再理会，转身走向舰桥深处。
“摇篮，统计战损，抚恤阵亡者。让顾念秋准备庆功宴。”
“今天的晚餐，我要吃点甜的。”
遥远的，无法被观测的宇宙深处。
一座比“自然选择号”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舰船内。
端坐于王座之上的蓝悦，脸上那万古不变的、带着一丝慵懒与无聊的微笑，第一次，消失了。
她缓缓地，坐直了身体。
那双倒映着星辰生灭的眼眸里，浮现出一抹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冰冷的兴致。
“有意思……”
“真是有意思……”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一点。
身前的空间，浮现出无数个闪烁着不同光芒的世界坐标。
“既然你觉得难度太低……”
她随手拨动了其中一个，正散发着浓郁不祥血光，仿佛一颗流脓心脏的坐标。
“……那就给你，加点彩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