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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足以让海洋变色，让秩序重写。
“阿斯加德”，这座悬浮于末日海上的移动都市，已从最初的钢铁骨架，蜕变为一座等级森严、高效到令人窒息的堡垒。
上层区，由“圣堂号”舰体铺就的平台光洁如镜。
二等“工程师”与三等“监察者”们住在自带水电循环系统的集装箱公寓内，脸上挂着一种属于特权阶级的、麻木的自傲。
下层区，则是另一幅地狱绘卷。
锈蚀的铁皮与腐朽的木板交错，构成蛛网般肮脏的通道。数千名四等“劳工”与五等“拾荒者”挤在昏暗潮湿的船舱里，空气中是机油、汗臭与劣质营养膏混合的刺鼻气味。
一道黑色的残影撕裂了两个阶层间的无形壁垒。
顾知夏驾驶着她的专属截击艇“女武神”，骤停在一处黑市交易点前。
她那身黑色JK制服与过膝袜，在这片废土风格的钢铁都市里，是唯一的异色，也是最绝对的权威。
她就是林默那套冰冷法则的化身。
两名劳工正用一块私藏的铜锭，交换一条变异海鱼。
交易尚未完成，两道幽蓝电弧已从截击艇弹出，精准地击穿了他们的手腕。两人身体剧烈抽搐，瘫软在地。
顾知夏走下截击艇，目光甚至未在他们身上停留。
她对着腕表，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
“违反《阿斯加德物资管理法》第三条。主犯，‘劳工-3307’、‘劳工-2154’，降为六等‘罪民’，送净化场。”
“从犯，‘拾荒者-8841’，扣除贡献点五百，本月配给减半。”
她的宣判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周围的人群死寂，看着几名监察者冲来，面无表情地拖走那两个瞬间从“人”变成“牲畜”的前劳工。
人们畏惧她，如同畏惧悬于苍穹之上的那艘神明座驾。
而在“阿斯加德”的心脏，中央物资配给中心，这里是食物的圣殿，也是顾念秋的领地。
小丫头穿着一身粉色厨娘装，站在巨大的物质转化机前，熟练地操作着。
机器将回收的废料分解，在她的天赋影响下，合成供给下层区的灰色营养膏，和供给上层区的绿色营养膏。
她看着那些排着长队、眼神麻木的幸存者，心中微澜。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领完食物，怯生生地走到她面前，将一枚擦拭得锃亮的贝壳，悄悄塞进她的围裙口袋。
“姐姐，送你。”
顾念秋愣住，随即蹲下身，脸上绽开一个甜得能融化钢铁的笑容。
她飞快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用糖纸包好的水果糖。
那是她用自己的权限，偷偷转化出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奢侈品”。
“回礼哦。”
她将糖果塞进小女孩手心，又对她做了个俏皮的“嘘”声手势。
小女孩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她攥紧那颗珍贵的糖，像只受惊的小鹿，飞快地跑掉了。
顾念秋站起身，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温柔而坚定。
她改变不了这个世界。
但至少，她能在这片冰冷的钢铁丛林里，拼命守护一点点，名为“甜蜜”的东西。
这是她不必告诉林默和姐姐的，小小的秘密。
是夜。
“法夫尼尔号”的观景甲板，舷窗外是“阿斯加德”璀璨的灯海。
从万米高空俯瞰，这座建立在绝望之上的城市，竟有一种繁华到病态的美感。
餐桌上，是顾念秋用最高等级食材制作的丰盛晚餐。
战斧牛排，奶油蘑菇汤，蓝莓芝士蛋糕。
顾知夏结束了一天的“执法”，疲惫地坐下，拿起刀叉，沉默地切割着牛排。
温馨的氛围，与窗外的末日景象格格不入。
良久，顾知夏放下了刀叉。
她看着林默，那双曾锐利无比的眼眸里，此刻是化不开的血色与疲倦。
“林默，我杀了很多人。”
她没有问“值不值得”，而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声音沙哑。
“我快要不认识镜子里的自己了。”
林默没有回答。
他只是侧过头，看着正小口吃着蛋糕，嘴角沾上一点奶油，满脸幸福的顾念秋。
“迷航黑雾，还有二十一天。”
他轻声说。
这是唯一的答案，也是最终的审判。
顾知夏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妹妹身上。
看着妹妹那张纯净无忧的笑脸，她眼中最后一丝动摇，彻底凝固成冰。
她重新拿起刀叉，将剩下的牛排全部吃完，像是在为明天的屠杀补充体力。
就在这时，林默的腕表响起。
是血刀。
那个曾经的独眼壮汉，如今换上了一条精密的机械臂。
“林默大人！最后一件‘超高频声呐共振核心’，找到了！我们这就给您送上去！”
通讯那头，血刀的声音因狂喜而剧烈颤抖。
这意味着，针对那头深海巨兽的特殊武器，所有组件，集齐。
林默当众宣布，因这份天大的功劳，血刀及其小队，全员晋升为三等“监察者”，并授予一艘全新的武装巡逻艇。
阿斯加德建立以来，第一次有人从最底层的五等，爬到了管理他人的三等！
整个城市，彻底疯狂！
林默关闭通讯，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全息星图前。
星图中央，代号“利维坦”的深海巨兽三维模型缓缓旋转，各项数据被冷酷地标注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
他启动了覆盖全城的最高权限通讯。
林默的声音，如同神谕，降临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所有阿斯加德公民。”
“明日黎明，狩猎开始。”
“以一头栖息于深海的伪神，作为我们新生乐园的第一块奠基石。”
沉寂了一个月的“法夫尼尔号”，引擎开始发出低沉的轰鸣。
那声音穿透云层，贯穿海水，震动着整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也震动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