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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警报。
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蜂鸣。
它是一根无形的、冰冷的针，直接扎进了三个人的灵魂最深处，然后狠狠一搅。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言喻的战栗，让舰桥内的光线都开始扭曲。
全景舷窗之外，宇宙这幅画卷，出现了一个绝对完美的正方形“破洞”。
它不吞噬光，也不反射光。
它就是“无”。
一个从概念上被彻底挖空的、绝对的虚无。
紧接着，一个“东西”从那片虚无中，缓缓“渗”了出来。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一个不断自我矛盾的几何体，时而是完美的球，下一瞬又坍缩成无限延伸的尖锥。
它没有五官，没有器官，甚至没有实体。
可当它“出现”的那一刻，一股纯粹的、不夹杂任何情感的“清除”意志，便穿透了“双子座”号的一切防御，如同酷吏的烙铁，狠狠烫在三人的灵魂之上。
那不是杀意，不是恶意，而是程序员看待bUG时，那种纯粹的、冰冷的、理所当然的——删除。
“默哥哥……”
顾念秋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张总是洋溢着元气的小脸，此刻白得像纸。
她死死攥住林默的衣角，仿佛那是倾覆世界里的唯一孤岛。
顾知夏的反应更为剧烈。
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每一根神经都发出濒临断裂的哀鸣。
那股来自更高维度的意志，瞬间唤醒了她灵魂深处最深的梦魇——那几十次循环中，眼睁睁看着妹妹在自己面前被虐杀的无力感。
不。
比那更恐怖。
至少那时的敌人，还可以被杀死。
眼前的这个东西，要如何去战斗？
【警告！侦测到未知高维法则实体！】
【威胁等级……错误！无法计算！】
【对方正在锁定“世界之心”坐标……锁定完成！】
【对方正在执行……“删除”指令！】
AI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数据乱码”的颤抖。
林默没有时间恐惧。
在“锁定完成”四个字跳出的瞬间，他那属于人类的情感部分，仿佛被瞬间抽离。
“‘双子座’！全功率！”
“‘世界树’核心，能量无上限供给！法则护盾，给我顶上去！”
“知夏！‘寂灭’神雷！它的几何中心点，打！”
“念秋，待在原地，不准动！”
指令不带一丝犹豫，如同最精密的机械。
新生的“双子座”号发出一声咆哮，深邃的黑曜石舰体上，翠绿与幽蓝的法则光辉交织成一道前所未有的厚重护盾。
与此同时，顾知夏已化作一道漆黑的电光，出现在舰桥之外的虚空中。
她舍弃了机甲。
面对这种怪物，机甲只会是束缚。
一头黑发在真空中狂舞，她周身缠绕的暗紫色雷光精纯到近乎凝固。
“现在！”林默的意志咆哮。
顾知夏动了。
没有蓄力，只是抬手，对着那个几何悖论，轻轻一指。
一道比黑洞更深邃，比宇宙寂灭更纯粹的暗紫色雷光，直接无视了空间与距离。
这是“寂灭”法则的具现，是“抹除”这个概念本身。
足以将“凋零王座”都从根源上重创的一击！
然而，下一秒。
那道雷光，在距离“巡查者”数万公里的位置，凭空消失了。
对，就是消失。
仿佛从未存在过。
没有对撞，没有爆炸，甚至没有一丝法则的涟漪。
就像一段冗余的代码，被无情地按下了delete键。
“噗——”
顾知夏的身体剧烈一颤，一口鲜血喷出，在真空中凝成一朵凄美的暗红色冰花。
她的法则，被更高位的存在，从定义上强行否定了。
最强的一击，甚至没有资格被对方“看到”。
紧接着，“双子座”号那足以抵御神明全力轰击的法则护盾，开始无声地“溶解”。
不是被击穿，不是破碎。
而是像一张画，被一只无形的手，用橡皮擦一点一点地擦掉。
“攻击无效，防御无效……”
林默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非人的冷静，他死死盯着主屏幕上那些飞速滚动的、毫无意义的乱码。
“它不在攻击，它在修改我们的‘存在’参数。”
把“1=1”，直接改成“1=0”。
这就是“巡查者”的战斗方式。
不讲道理。
无法防御。
舰桥内，是足以冻结灵魂的死寂。
“不……不要……”
顾念秋看着姐姐吐血，看着飞船的护盾在消失，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她幼小的心脏。
眼泪，终于决堤。
就在她即将被恐惧彻底吞噬时，一只沾染过硝烟与神血的手，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头顶。
那只手，稳定如山。
“别哭。”
林默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现在，轮到你了。”
“我……我能做什么？”顾念秋抽噎着，泪眼婆娑地抬头。
“做一道菜。”
林默的视线死死锁定着那个步步紧逼的“巡查者”。
战斗？死路一条。
逃跑？连空间法则本身都会被修改，跃迁就是自杀。
既然所有常规手段都无效……
“‘巡查者’的逻辑，是‘清除’宇宙的bUG，也就是‘世界之心’。”林蒙语速快到极致，“它的逻辑是纯粹的，没有感情，那么，它就能被‘欺骗’！”
“我们现在，在它眼里，是个巨大的，闪着红光的，写满了‘我是病毒快来删我’的靶子！”
“我要你，现在，立刻，用你的能力，把我们这个‘超级病毒’……”
林默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最精准的词。
“重新‘定义’成……一个宇宙中最微不足道，最平平无奇，最不值得它多看一眼的……”
“垃圾。”
顾知夏在虚空中听到这话，差点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什么？
垃圾？
“比如……呢？”顾念秋似懂非懂。
林默的目光在舰桥内飞速扫过，最终，定格在不久前庆祝派对时，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一个空蛋糕盒上。
“比如，一个被遗弃的行李箱。”
顾知夏：“……”
这个男人，绝对是疯了。
可是，当她通过舷窗，看到林默那双在末日景象中，依旧燃烧着疯狂理性之火的眼睛时，一个更荒诞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或许……真的可行。
“行李箱……是什么味道的？”顾念秋一边抹眼泪，一边强迫自己进入了厨师的思考模式。
“没有味道！”
林默近乎咆哮地吼道。
“它必须是廉价的合成皮革味，是掉了漆的金属搭扣味，是角落里积了几年灰尘的陈腐味！它必须是被人遗忘在某个废弃空间站的角落，亿万年都无人问津的，绝对的‘无价值’之物！”
“它的概念核心，是‘被遗忘’，是‘不重要’，是‘请无视我’！”
【警告！法则护盾剩余3%！即将接触舰体！】
AI的哀鸣，已近乎遗言。
“快！”
“哦哦！”
顾念秋被吼得一个激灵，也顾不上哭了，她跌跌撞撞地冲到自己的料理台前。
她没有去拿任何食材。
因为这道“菜”，不需要食材。
女孩闭上眼睛，那双肉乎乎的小手，重重按在了与“世界树”本源相连的控制面板上。
她的“神厨之心”，第一次不是作用于食物。
而是以整艘“双子座”号为“食材”！
以她对家人的守护意志为“调味”！
她要为这艘即将被“删除”的星舰，烹饪出一个全新的“概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