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辛猛地仰起头,脖颈拉出脆弱的弧线,所有泣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所有的逞强也刹那间土崩瓦解。
他喘息着,脱力栽进君天碧衣衫整齐的怀抱,里衣上银线绣的云纹早被揉得凌乱。
冰凉的玄色衣料与他滚烫的肌肤分明,更添几分靡曼。
不知过了多久,风浪渐息。
君天碧解开了缚住他手腕的发带,也轻轻扯落了那浸透汗水的蒙眼黑布。
她握住他手腕上被勒出的浅浅红痕,低头吻去他眼角沁出的泪。
“现在......还嘴硬吗?”
闻辛闭着眼,长睫湿漉漉地黏在一起,感受到她唇瓣的柔软触感,心中百感交集。
他伸出刚刚获得自由的手臂,紧紧环抱住她的腰,将滚烫的脸埋在她颈窝,累极了般叹息一声,声音闷闷的:
“论嘴硬......终是输给城主。”
君天碧没与他这幼稚的争辩计较。
她抬手,微凉的掌心轻轻覆盖住他酸胀的眼睑。
一股温和而强大的血脉之力春溪般悄然涌动,细腻涓流涌入他受损的经脉。
“睡吧。”
她低声哄着,罕见的柔和,“明日......朝阳应当刺眼。”
闻辛心中一动。
他在她掌心下眨了眨眼,感受到眼中的阴翳正在缓缓消散,朦胧光感透过她指缝,久违的安宁包裹了他。
他蹭了蹭她微凉的脸颊,终是放任自己被席卷而来的疲惫淹没,沉沉睡去。
只在模糊间,于心中轻轻应了一声:
「听夫人的。」
画舫转过最后一道河湾,天边已泛起蟹壳青。
君天碧指尖轻轻掠过他睡梦中仍微扬的唇角。
窗外掠过早起的沙鸥,惊破一池渐散的星月。
清晨的微光透过画舫的雕花窗棂,带着暖意的光柱中尘埃浮动。
闻辛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久违的光明刺入眼中,带着些许酸涩,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他看见了!
不再是那片无望的漆黑,而是朦胧的帐顶,晃动的光影,还有......近在咫尺的睡颜。
君天碧就躺在他身侧。
几缕墨色的发丝散落在枕畔,与她玄色的衣袍几乎融为一体。
长睫蝶翼般静谧低垂,敛去了平日那迫人的紫芒,只剩惊心动魄的宁静之美。
他还以为......她已经走了。
眼前这一幕,美好得像一场易碎的梦境,不愿醒来。
闻辛怔怔地看着,看得有些痴了。
他忍不住抬起手,指尖轻缓地碰触了一下她的脸颊。
微凉的,踏实的触感。
几乎同时,君天碧握住了他的手指,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醒,尚带着一丝迷蒙水汽。
随即恢复了清明,一如浸了寒潭的宝石,清晰地倒映出闻辛有些怔忡又难掩欣喜的脸。
“看得见了?”她的声音带着刚醒的哑,并无不悦。
闻辛被她看得脸热,点了点头。
有些不自在地想抽回手,却被她握得更紧。
“城、城主......”
他移开视线,低声疑惑道:“您不是要早早赶路回尧光吗?怎会......”
怎会还在他身边?
君天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动了动头,牵扯到一丝细微的拉力,她挑了挑眉:
“你压住了孤的头发,让孤如何走?”
闻辛一愣,连忙低头,果然发现她一缕散落的青丝与自己的缠绕在了一起,被自己枕在了脑后。
他顿时窘迫不已,心中却清楚,以君天碧的性子,断然不会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被绊住脚步。
她留下,只怕是......忧心他初复明,或是......别的什么他不敢深想的原因。
他心头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流。
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将脑后的那缕墨发轻轻拨了出来。
看着手中那缕顺滑冰凉的墨发,他心中一动,又挑起自己一缕同样墨黑却略显干燥的发丝。
鬼使神差地,将两缕头发缠绕在了一起,打了个结。
“听闻......”
他看着那交织在一起的黑发,想起了曾在杂记上看到的民间习俗。
声音不自觉地放轻,难掩向往:“民间有习俗,新婚夫妇......会各取一缕头发,结在一起,称为结发......”
“寓意......夫妻同心,永结为好,白头偕老......”
他没有看她,指尖却摩挲着那两缕纠缠在一起的发丝,仿佛那是什么极其珍贵的物事。
昨夜,君天碧虽刻意缚住了他的手,也未宽衣,甚至......那般对他。
但他是医者,男女之别他再清楚不过。
既然她不说,他也装作不知。
毕竟她身为城主,豺狼虎豹环伺,他会为她护好这个秘密。
作为......夫妻。
君天碧眸光微动,看着他绯红的耳尖,看着他这小动作,没有回应他那“夫妻”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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