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渊宫的日常,依旧在继续。只是从那日起,银烬穿着那件绣着金色月华芷仙袍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而清芷在偶尔抬眼看到她腰间那抹熟悉的金色和摇曳在腰间的那枚素锦香囊时,心中总会泛起隐秘的、如同花蜜般的甜。
之后几次轮值下界,银烬随同清源妙道清剿鬼修,始终分出一缕心神,警惕地感知着四周。然而,那缕曾让她心神剧震、属于沈晏清的诡异气息,却如同石沉大海,再未出现过。无论是阴气森森的战场,还是怨魂盘踞的巢穴,都没有丝毫痕迹。
仿佛那日的感应,真的只是她在激烈战斗中被阴气侵蚀所产生的幻觉,或是内心深处对逝者过于执念而生出的心魔。
可银烬不信。
那气息虽然微弱、夹杂着不祥,但其核心那份独属于沈晏清的轮廓,她绝不会认错。结合之前黑衣人的踪迹,她更倾向于那是某种刻意为之的引导或试探。
为了验证心中猜想,她甚至寻了个由头,暂时脱离了清源妙道的队伍,独自一人悄然前往了记忆中的钱塘县。
数百年光阴流转,凡间早已沧海桑田。昔日熟悉的街巷、码头、乃至沈家那粉墙黛瓦的祖宅,都已湮没在时光长河中,旧址上建起了新的城镇,人来人往,烟火气息浓郁,却再无一丝一毫旧时痕迹。
银烬凭着模糊的记忆,来到城外一处依山傍水的缓坡。这里曾是沈家的祖坟所在,她当年曾暗中来过几次。
然而,眼前所见,却让她心头一沉。昔日的坟茔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带着山林特有的清新气息。她闭上眼,磅礴的仙力如同无形的波纹,细致地扫过这片土地的每一寸,深入地下,探寻着任何可能存在的残魂印记、异常能量波动,或是被隐藏的结界。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泥土之下只有属于自然轮回的枯骨与沉寂,没有任何一丝与沈晏清相关的魂魄残留,也没有任何人为布置的阵法或地质遭受污染的迹象。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仿佛沈晏清这个人,连同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已被岁月彻底抹平,干干净净。
银烬独自站在竹林之中,任由山风吹拂着她的银发和衣袍。腰间那株金线绣成的月华芷在风中微微晃动。
她并未感到多少悲伤,毕竟沈晏清的逝去已是数百年前的往事。此刻充斥在她心间的,更多是一种冰冷的确认和更深的疑虑。
沈晏清的魂魄,按常理早已重归天地,消散无形。那么,之前那缕气息,究竟从何而来?
是紫琰利用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手段,模拟出了沈晏清的气息?还是……沈晏清的魂魄,在当时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异变,并未完全消散?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指向同一个结论:紫琰对她,以及她的过去,了解得超乎想象。他似乎在利用沈晏清这个她心中最深的印记,作为牵动她的棋子在试探着什么。
银烬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与冷冽。
她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无形的流光,离开了这片承载着她凡尘过往,却已物是人非的土地。
银烬悄无声息地回到清源妙道身边,面上依旧是那副懒散中带着点不耐烦的模样,仿佛只是偷闲去喝了杯凡间的粗茶。清源妙道正以神力净化一处刚清理完的鬼巢,见她回来,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并未多问。
之后的剿鬼行动,银烬依旧出手利落,狐火所过之处,低阶鬼修纷纷溃散。但她的心思,却比以往更加深沉。那缕消失的沈晏清气息,如同一个悬而未决的钩子,始终勾着她的注意力。她不再被动等待,而是开始更加主动地探查。
她不再仅仅满足于消灭看到的鬼修,开始有意识地捕捉那些鬼修溃散时逸散的魂力碎片,试图从中分析出它们的力量来源和特性是否与那诡异气息有关。她甚至冒险靠近几处被“涤尘金晖散”压制着的污染核心区域,仔细感知那沉滞粘稠的异常能量,与记忆中那缕气息进行比对。
然而,结果依旧令人失望。鬼修的魂力虽然阴冷暴戾,却与那带着沈晏清轮廓的诡异气息截然不同;地脉污染的能量沉滞污秽,充满毁灭性,也与那气息的“模仿”特性大相径庭。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这日,剿灭了一伙盘踞在古墓中的鬼修后,银烬看着清源妙道以金光净化墓穴中的残余阴气,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探究:“二郎真君,您说……这世间,是否存在某种力量,能够完美地模仿、甚至复制出一个逝去之人的气息?连其最细微的特质都不放过?”
清源妙道动作未停,金色的光辉如同水流般洗涤着墓穴的每一个角落,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大道三千,无奇不有。幻术、魅术、乃至一些涉及魂魄本源的禁术,皆可做到以假乱真。然,幻象终归是幻象,模仿得再像,亦非本真,其核心必有破绽,或是施术者自身的气息残留,或是能量运转的不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