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开诚布公的谈话后,烬渊宫内的气氛非但没有缓和,反而变得更加微妙和压抑。清芷倒是不再像之前那样明显躲藏,恢复了日常洒扫和工作,但他变得更加沉默,几乎不再抬头与银烬对视,所有的交流都恪守着最严谨的仙侍礼节,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像是一尊完美却毫无生气的玉雕。
这种无形却无处不在的疏离感,让银烬倍感憋闷和烦躁。她宁愿清芷像之前那样吓得跑掉,也好过现在这种冰冷的、公式化的恭顺。
实在不想再待在这令人窒息的宫殿里,银烬开始频繁地往神农苑跑,美其名曰“催促土壤分析进度”。
这日,她又晃悠到了神农苑的衍真丹枢。太上道尊正对着几份析出的诡异能量样本凝神思索,见到她来,也只是微微颔首。
“如何?可有进展了?”银烬凑过去,看着那些闪烁着不祥光泽的土壤颗粒,没什么真心地问道。
太上道尊轻轻摇头,语气温和却带着凝重:“此能量结构诡谲,阴戾中带着极强的吞噬与污染特性,寻常净化之法收效甚微。我尝试了数十种丹方,皆难以根除,反而有时会助长其凶性。恐怕……还需些时日。”
若是往常,银烬少不得要吐槽几句,但今日她只是“哦”了一声,便心不在焉地在一旁的蒲团上坐下,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带,眉头拧着,明显神游天外。
太上道尊放下手中的玉杵,侧头看向银烬,清澈温和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开口道:“银烬,你近日……似乎心绪不宁。可是下界之事还有棘手之处?或是修行遇到了关隘?”
银烬被问得一怔,下意识几句搪塞了过去:“没……没什么,许是前段时间下界公务累着了。”
见银烬并不想多说,太上道尊也不再多问,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眼前的诡异土壤上。
银烬又在丹枢内坐了一会儿,方才起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她正兀自烦恼,迎面碰上了一位雷部的同僚。这位仙君名“玉衡”,性子在雷部是出了名的热情开朗,甚至有点八卦,与银烬打过交道,也算说得上话。
玉衡一见银烬,便笑着打招呼:“银烬仙君,今日怎有闲情来神农苑逛……”他话说到一半,仔细看了看银烬的脸色,咦了一声,“仙君这是怎么了?瞧着像是有什么心事?”
银烬正愁闷无处排解,被玉衡这么一问,几乎是病急乱投医,也顾不得许多了。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重重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苦恼的模样:“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前几日看了本凡间的话本子,里头的情节……啧,看得人有些憋闷。”
“哦?什么话本子能让银烬仙君如此挂心?”玉衡果然被勾起了兴趣。
银烬便开始半真半假地编造:“就是说……嗯……书中的主角,机缘巧合对身边一个一直陪伴照料自己的人生了情愫,一时没忍住就……表露了心意。结果没想到,对方反应极大,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之后便处处回避,视主角如洪水猛兽一般。”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玉衡的反应,仿佛真的在讨论话本情节:“主角事后也道歉了,表明若对方觉得困扰,可当一切没发生过。对方表面是应下了,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彻底僵住了,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自然。这话本写到此处便没了下文,真是……吊人胃口。我倒是好奇,若是玉衡仙君你来看,这局面该如何破解才好?”
玉衡听得津津有味,抚掌笑道:“我当是什么难题!原来是这等风月之事!这有何难?”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分析道:“依我看啊,话本里那被表白的一方,之所以是那般反应,无非几点:一嘛,或许是身份有别,自觉配不上,心中惶恐;二嘛,或许是从未往那方面想过,骤然被点破,不知所措;这三嘛……兴许是对表白者并非无意,只是有所顾忌,不敢回应!”
他拍了拍银烬的肩膀,继续道:“既然道歉和说明已无用处,说明隔阂已生。光靠言语欲盖弥彰是没用的,反而显得心虚。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反其道而行之?”银烬挑眉。
“正是!”玉衡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暂且将情爱之事放下,不再提及,但也不必刻意疏远或假装无事发生。而是如常相处,甚至……比以往更自然些。只是在这相处中, 巧妙地展现自己的可靠、温和与尊重,慢慢消解对方的恐惧和顾虑。同时,也可寻些对方真正感兴趣的事物,投其所好,重建联系。待那尴尬紧张的气氛缓和了,让对方重新习惯并安心于你的存在,届时再看……或许会有转机呢?”
他嘿嘿一笑:“总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尤其是这等事情,更需水滴石穿的功夫。银烬仙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银烬听着玉衡这番“高论”,虽然是以话本为借口,却觉得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一直强求恢复如初或许反而适得其反,不如……换个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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