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八,雪停了,风小了,冬日的阳光总带着几分温柔的克制,不像盛夏那般炽热张扬。
在齐辽两国的疆域之间,横亘着一脉延绵不绝的山脉。它如同大地隆起的脊梁,青灰色的山脊线在天际勾勒出起伏的轮廓,从草原尽头一直蜿蜒至云海深处,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两个王朝分隔开来。
山脉深处的隘口就是清风关,这里两山夹峙如刀劈,狭长的谷道成了狂风的天然通道——平日里风势能将崖壁上的碎石卷上半空,关城垛口的旌旗常年被吹得猎猎作响,甚至连商旅的驼队都得用粗绳拴住货物,免得被风掀翻在山道上。
但每个月都有几天风力变小,这时候正是过关的好时机。
辽国使团在关口已经滞留两日,今日清晨,当守关卒子敲响铜锣时,那沉闷的声响竟未被风撕碎——山谷里的风果然小了,只余下掠过松林的沙沙声,连崖壁上悬挂的冰凌都不再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起程!”随驾大臣一声令下,驼队与车马立刻动起来。
这清风城选得极妙——它坐落在两山环抱的谷地中,四周峰峦如屏,唯有一条狭道通入。城中街巷依着山势蜿蜒,最高的城楼也不过三层,却能俯瞰整个谷口。按两国约定,辽使团与齐臣各带百余名护卫,再多的兵力便挤不进这“巴掌大”的地界。长长的驼队与马车只能停留在关口与城门之间。
走到城门口,就看到齐国裴尚书率接引队伍早早在那等着。等徐国公与萧相靠近,他便一脸热情,袍袖舒展如流云,对着辽使众人拱手作揖: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我等已备好客栈与美酒佳肴。话落向后随意挥手,两侧玄甲军甲叶相撞,整齐划一向外退开,露出直通驿馆的朱红甬道。
萧相看到这个阵仗,脸色顿时青黑。“你们齐国的卫兵很是威风啊,不知道这是不是特意为我等准备的接风礼呀?”萧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裴尚书道。
裴尚书笑容和煦如春风,眼中却泛着冷意,抬手虚引间锦袍上的暗纹随动作流转:诶,我们齐辽两国虽然有些小摩擦,但是历来和平相处。
他话音一顿,目光扫过萧相紧绷的下颌线,又轻飘飘落在远处城墙的弩箭上,但是这清风关嘛,有些混乱,这些卫兵也是为了保证你使臣们的安全——毕竟这山道常有马贼流窜,万一惊了贵国使团,岂不是扫了谈判的兴致?
说罢,大声的对旁边的王统领道“王统领,你多带两队人去保护梁国的车队与驼队,以防那些不长眼的山贼冲撞了贵国的车马。”
目光扫过辽使驼队上覆盖的毡布:要是丢了些贵重的物品就不好了。”
王统领猛地抱拳,甲叶撞得山响:裴大人放心!末将这就带着兄弟们把关口堵住把城外的闲杂人清出去。”他抬眼扫过辽国长长的驼队与马队。“决不会让贵国车队少一根毫毛!”
说完上百个的玄甲兵迅速把车队远远的包围起来。
萧相和徐国公看到这名为保护实则圈禁,脸阴沉的可怕。这是要把整个车队都控制在他们的包围圈里面。
裴尚书不顾他们铁青的脸,笑嘻嘻的道,“这边请!”
萧相与徐国公一脸阴沉,却只能强压怒意,谁叫他们是有求于人的,他们的皇子还在对方的手里呢,不得不低头,纵使齐国以兵甲相逼,他们也唯有隐忍,带着使团踏入清风城,每一步都似踏在刀尖之上。
次日,仍是个好天气,风轻云淡,原本厚实的积雪被绚丽的阳光轻轻抚过,表层泛起晶莹的水光,积雪有了融化的迹象。
清风城议事厅内,两国对立而坐,空气中的冷意更重了,外面绚丽的阳光也化不开室内空气中的寒意。
齐国这边以礼部尚书裴大人与户部尚书钱大人为主和两位侍郎为辅,辽国这边以萧相爷和徐国公与户部尚书卢大人为主,其他小吏两个。
两边人数均等,但看到齐国钱大人与裴大人的姿态就发现气氛不对等了。
只见钱尚书斜靠在善木椅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擦着茶杯。你们辽国三皇子在我齐国边境多次挑衅,又对我大齐国百姓进行残忍屠戮,想要赎他回去拿六个城池来换,这不过分吧?
“至于安王!”他突声音冰冷又带着愤怒,“哼,就他所做所为,我们陛下本想拿他祭旗的,但为了两国和平安定只是卸了他一条胳膊而已,要想赎他拿五座城池十万黄金来换!”
徐国公听这话气得拍桌站起来,“你们齐国别欺人太甚,嘴皮子一碰,就想让我辽国的 十一 座城池,你们咋不去抢?”
萧相看徐国公吼的差不多了,才按住他的肩膀。“徐兄别激动。”他把徐国公拉到座位才道。“钱大人,我们辽国这次是带着诚意来的,但你提的条件也太过离谱。”
萧相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与隐忍:战场上死人在所难免,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一次我们辽国败了,三皇子被擒,我们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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