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时间仿佛被粘稠的黑暗拉长了。只有岩缝渗出的清泉滴落水洼发出的单调“滴答”声,以及苏清寒那微弱却异常平稳的呼吸声,如同沙漏般标记着时间的流逝。三块月光石镶嵌在洞壁凹陷处,散发出昏黄而稳定的光晕,勉强驱散了深处的黑暗,将几人沉默的身影扭曲地投射在粗糙不平的岩壁上,宛如蛰伏的幽灵。
王小仙靠坐在洞口内侧,后背紧贴着冰凉潮湿的岩石,双眼微闭,看似在凝神调息,实则全身感官都绷紧到了极致。他的耳朵像黑爷一样竖着,不放过洞外传来的任何一丝异响——风吹过林梢的呜咽、夜枭偶尔的啼叫、甚至是泥土中小虫爬行的窸窣声。鸡哥蹲在他略显单薄的肩头,七彩羽毛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黯淡,小脑袋一点一点,打着瞌睡,但那对豆眼却总会猝然睁开一条细缝,警惕地扫视一遍被藤蔓遮掩的洞口,然后才又疲惫地阖上。黑爷则直接庞大的身躯堵在洞口缝隙处,鼻翼以极高的频率轻微翕动,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气味的变化,暗金色的眸子在阴影中闪烁着幽光,如同两盏永不熄灭的警惕灯火。
整整三天了。在这暗无天日、与世隔绝的山洞里,他们已经躲藏了整整三天。压抑和等待几乎让人发疯。
角落里的苏清寒,依旧如同玉雕般静坐不动。月白色的纯净光晕如同蚕茧般笼罩着她曼妙的身躯,她的气息相比刚逃出崖底时,确实平稳强大了不少,至少那令人心揪的游离感消失了。但距离能够自如行动、甚至与人交手,显然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她绝美的脸上依旧缺乏血色,长而密的睫毛低垂,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仿佛一尊易碎的艺术品。王小仙能隐约感觉到,她体内那股得自赤阳朱果的至阳药力,正被其精妙的功法引导着,缓慢而坚定地炼化、流转,滋养着千疮百孔的经脉。然而,那股如附骨之疽的蚀骨瘴毒也极为刁钻顽固,如同浸入骨髓的墨汁,清除起来异常艰难,严重拖慢了疗伤的进度。照这个速度下去,别说三天,恐怕三十天都未必能痊愈如初。而他们随身携带的那点干粮和清水,已然告急,绝对支撑不了那么久。
“嘎……小子,鸡爷我……我前胸贴后背了……”鸡哥有气无力地用翅膀尖戳了戳王小仙的脖子,声音带着哭腔,“最后那点灵谷渣渣早上就舔干净了!这鬼地方,连条像样的肥虫子都找不到!难道真要鸡爷我去啃树皮吗?” 它的肚子配合地发出一阵响亮的“咕噜”声。
“汪!闭嘴!蠢鸡!你想把敌人引来吗?”黑爷猛地回头,龇了龇牙,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呜噜声,但它的腹部也不争气地轻轻痉挛了一下。妖兽虽能依靠吞噬灵气维持生机,但长时间没有血食或蕴含灵气的食物补充,强大的肉身也会逐渐虚弱。
王小仙自己也饿得眼冒金星,胃里像是有只爪子在挠。他修为最低,对食物的需求最为直接和强烈。之前在地底精神高度紧张,生死一线,尚且能靠意志力压制,如今暂时安全,放松下来,那汹涌的饥饿感便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将他淹没。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目光再次投向那个仿佛与外界隔绝的月光光晕中的身影,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
不能继续这样坐以待毙了!必须主动做点什么!
他眼珠滴溜溜一转,一个主意浮上心头。他轻轻起身,尽量不发出声响地走到苏清寒附近,在一个既不会打扰到她调息、又能确保对方能清晰听到他说话的距离停下。然后,他故意用一种不大不小、充满了“忧愁”和“为难”的语调,对着看似在打瞌睡的鸡哥和焦躁的黑爷开口说道,声音在寂静的山洞里显得格外清晰:
“唉,鸡爷,黑爷,咱们包裹里最后一块干粮昨天就没了,水囊也快见底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师姐疗伤正处在最紧要的关头,受不得半点惊扰,咱们就是饿死,也绝不能打断师姐。可是……这荒山野岭,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冒然出去寻找吃食,万一运气不好,撞上出来觅食的凶兽,或者更倒霉……碰上墨渊那魔头派出来搜山的爪牙,那可就真是自投罗网,不仅咱们玩完,更要连累师姐了!可是不去找……唉,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姐伤还没好,咱们几个护法的先饿趴下,成了累赘吧?”
他这番话,明面上是在跟鸡哥黑爷商量,诉苦,实则字字句句都说给苏清寒听。既点明了目前弹尽粮绝的窘迫现状,又突出了“一切以师姐疗伤为重”的“忠心”和“牺牲精神”,同时还刻意强调了外出寻找食物可能面临的巨大风险,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深明大义”、“忍辱负重”、“左右为难”的忠义形象。
果然,他话音刚落没多久,角落那月白色的光晕便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苏清寒那长而密的睫毛颤动,如同蝶翼般缓缓掀起,露出那双清澈如寒潭、却依旧带着些许虚弱疲惫的墨玉眸子。她的目光落在王小仙那张写满“愁苦”的脸上,声音清冷依旧,但似乎比平日多了一丝极淡的缓和与……考量:“此地灵气稀薄芜杂,于我疗伤并无太多助益,反而拖慢了速度。我体内蚀骨瘴毒阴损刁钻,单靠赤阳朱果药力化解,事倍功半。若能寻得些许纯阳之物辅助,或可加速驱毒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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