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潮音洗剑
白光如沸时,孤鸿子的识海反倒一片澄明。
那道洪钟般的提示音尚未散尽,他已将倚天剑与断剑交握于左手,右指屈起在双剑相触处轻轻一叩。阴阳真气自丹田气旋中奔涌而出,并非如往常般循着经脉流转,而是化作无数细如牛毛的气丝,顺着剑脊上的暗纹渗入——这是他在万安寺地牢中,被倚天剑挑断琵琶骨时,刻骨铭心记下的剑体脉络。
“融。”
只一个字,却似有千钧之力。两截断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剑格处镶嵌的圣火令碎片同时亮起,青铜质地的咒文如水银般漫过剑刃,在月光般的莹白剑身上灼出暗红色的纹路。孤鸿子能清晰感觉到,倚天剑原本桀骜的器灵正与断剑中温润的九阴本源相互噬咬,却在他阴阳真气的调和下,渐渐化作一股既刚猛又柔韧的新力。
清璃的软鞭突然绷紧,龙象般若功的内劲顺着鞭身传来,带着她急促的呼吸:“左前方三丈有气口!”
孤鸿子睁眼时,白光已淡去大半。倚天剑的金光较先前内敛了许多,剑刃却泛着一层流动的月华,仿佛有活水银在里面缓缓滚动。他反手将剑归鞘,鞘身与新铸的剑脊相触时,竟发出编钟般的清鸣。借着这一瞬的光亮,他看清清璃的软鞭正斜斜指向甬道左侧一处不起眼的裂缝,那里有微弱的气流裹挟着淡水腥气涌出。
“抱紧。”孤鸿子握住清璃缠在自己腕上的鞭梢,阴阳真气顺着鞭身注入她体内。清璃左肩的伤口在白光中已结痂,此刻被真气一激,痂皮簌簌剥落,露出下面淡粉色的新肉。她闷哼一声,却反手扣住孤鸿子的腰侧,龙象功内力与他的阴阳真气在接触点碰撞出细碎的火星。
两人体重骤增的刹那,孤鸿子已带着她撞向那道裂缝。倚天剑虽归鞘,鞘身的金光却在触及岩壁时自动炸开,将半尺厚的青石震成齑粉。裂缝后竟是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石缝,潮湿的岩壁上布满剑痕,看手法正是峨眉派的“越女剑法”,只是每一剑都带着决绝的杀意,与平日练剑的灵动截然不同。
“这些剑痕是新的。”清璃的指尖抚过一道尚泛着白茬的剑槽,“最多不超过三个月。”她的鼻息突然一顿,从石缝深处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静玄师姐惯用的檀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
孤鸿子的脚步慢了下来。石缝尽头隐约透出微光,气流也变得通畅许多。他能感觉到丹田内的太极气旋与某种潜藏的力量产生共鸣,这股力量比断剑中的九阴本源更沉凝,却带着挥之不去的戾气。他突然想起静玄临终带回的那截念珠,紫檀木的珠子上也有类似的戾气残留。
“小心。”他按住清璃欲前探的软鞭,倚天剑在鞘中轻轻震颤,剑鸣里竟带着警示的意味。这种情况极为罕见,即便是面对血神时,倚天剑也只是散发威压,从未有过如此明显的示警。
石缝尽头是座半淹没在海水中的石室,穹顶垂下的钟乳石上凝结着厚厚的盐霜,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晶亮的光。石室中央立着尊残破的石像,看服饰竟是波斯总教的圣女雕像,只是头颅已被人用重剑劈落,滚落在积水里,石像脖颈处的断口还残留着剑气灼烧的焦痕。
“是静玄师姐的手法。”清璃认出断口处残留的峨眉剑法印记,“她的‘灵蛇出洞’剑式总会在收势时带三分旋劲,你看这石屑飞溅的弧度。”
孤鸿子的目光落在石像基座上。那里刻着密密麻麻的波斯文,却被人用剑尖划得乱七八糟,只在角落处留下两个汉文小字:“假的”。字迹力透石质,显然是刻字人在极度愤怒或绝望时所书。
积水没过脚踝,冰冷的海水里沉着许多锈蚀的兵器,大多是峨眉派的制式长剑,想来是历代守护此地的弟子所用。孤鸿子弯腰拾起一柄相对完好的长剑,剑身上刻着的“明心”二字已被海水侵蚀得模糊,正是静玄的佩剑名。
“她来过这里。”清璃的软鞭突然指向石室东侧的石壁,那里有块青石与周围的岩壁颜色不同,边缘还残留着撬动的痕迹,“而且带走了什么。”
孤鸿子走到石壁前,指尖按在青石边缘。阴阳真气探入时,感觉到石后是空的,而且残留着与静玄内力同源的气息。他与清璃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运力,将那块半吨重的青石缓缓移开——石后并非密洞,而是个仅容一人蜷卧的凹槽,里面铺着的粗布被褥已被海水泡得发胀,被褥下露出半截泛黄的绢布。
绢布上的字迹是用朱砂写就的,笔画扭曲如蛇,显然是在仓促间写就。孤鸿子展开绢布时,朱砂的腥气混杂着海水的咸味扑面而来,上面的字迹却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圣火令有三,总教持其一,黛绮丝带其一,余者藏于圆月弯刀之中。八月十五,月照断魂崖,弯刀现世则三令合一,血神降世——静玄泣血书此,望后来者信之,速毁弯刀!”
最后那个“毁”字写得极重,朱砂几乎要浸透绢布,笔画末端的飞白处还沾着暗红色的血渍,不知是静玄的血还是其他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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