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凡尘：从蝼蚁到仙尊 第289章 活着的，才能重写

那道古老的注视，如同一根无形的尖刺，深深扎根于林风的道果之内，即便归墟已成废墟，七座神庙摇摇欲坠，那股审视的意味也未曾有半分消减。

林风缓缓闭上双眼，不再去看来处，而是转向自身。

刹那间，他体内的凡尘道种，那枚承载了他一切过往、一切执念的根源，以前所未有的姿态轰然震鸣。

识海翻涌，混沌破开。

一幅幅残破而悲壮的上古画卷在他眼前展开。

那是一片比归墟更为苍凉的战场，天穹是破碎的，大地是焦黑的。

无数身影，身形各异，或人或妖，或魔或灵，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葬天者。

他们并肩而立，手中紧握的，无一例外，皆是断裂的兵刃。

他们的目光汇聚向一处，那是比七座神庙更高远、更威严的天之尽头。

随即，一声压抑了万古的怒吼，汇成洪流，响彻林风的整个神魂：“吾等不拜天，不敬神，唯葬因果！”

画面崩碎，林风猛然睁眼，两道压抑到极致的灰色火焰自他瞳孔深处升腾而起，带着一丝了然，一丝自嘲，以及一丝更为炽烈的疯狂。

“原来我不是第一个疯子，只是……最后一个活着的。”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仿佛穿越了无尽岁月。

就在他明悟己身的刹那，遥远的东荒大地，最高的一座战台之上，叶红绫一身赤红战甲，手持破军战戟，英姿飒爽。

她周身环绕着九道冲天而起的火柱，那是她以东荒战魂残印点燃的不屈薪火，此刻正与天穹上摇摇欲坠的神庙遥遥对峙。

她的感知早已穿透虚空，清晰地捕捉到神庙内部那前所未有的混乱。

守碑奴们的力量源于功德体系，而林风焚尽香火的举动，无异于动摇了它们的根基。

信仰断绝，功德不继，这些被奴役了万古的傀儡第一次出现了彼此攻伐的迹象，功德体系正濒临崩溃。

叶红绫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从归墟方向传来的那股决绝气息她咧嘴一笑，笑容中满是骄傲与战意，一声低吼响彻东荒：“风哥哥，你烧了他们的香炉，现在——轮到我砸了他们的门！”话音未落，她猛然将手中的破军战戟倒转，狠狠插入脚下战台的阵眼核心！

嗡——！

整片东荒大地仿佛都在此刻颤抖，无数沉眠地底的战魂残印被彻底引爆，化作最纯粹的战意洪流，尽数涌入那九道火柱之中。

九道火柱轰然合流，在天穹之上，凝聚成一柄足以焚天煮海的巨型战矛，矛尖直指七座神庙中最核心的那一座，以决绝之势，悍然刺去！

与此同时，另一端的苍玄祭坛，一直静静躺在白小怜怀中的花想容，那纤长如玉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身后那九条曾经黯淡无光的狐尾，自尾尖开始，一点点重新亮起柔和的光晕。

白小怜喜极而泣，紧张地看着她。

终于，花想容那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双紫色的眸子先是有些迷茫，随即清明起来。

她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问自己身在何处，也不是问发生了什么，而是带着一丝本能的关切，虚弱地问道：“风哥哥……是不是快饿死了？”

这一问，让本是悲伤的白小怜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花想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腹中却传来一阵雷鸣般的轰响。

她体内的“吞天胃”在沉睡许久后，竟以前所未有的饥渴状态苏醒，疯狂运转起来。

恰在此时，一片因神庙香火断绝而从虚空中飘落的功德灰烬，悠悠然落在她的唇边。

在白小怜惊愕的目光中，花想容竟是下意识地伸出舌尖，将那片灰烬卷入口中，主动吞了下去。

咕咚一声。

她打了个满足的饱嗝，一缕精纯的灰色火焰从她口中喷出，竟与林风眸中的灰焰如出一辙。

“这次的香灰……有点甜。”她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一个天真而又危险的笑容，“看来，我能吃了。”

遥远的归墟废墟，林风清晰地感知到了东荒那冲霄的战意，也感知到了苍玄祭坛上那股苏醒的、熟悉的吞噬气息。

他心中最后的一丝牵挂悄然放下，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弧度。

他不再试图压抑神魂中那七道狰狞的裂痕，那既是他的伤，也是他的道。

他反而彻底放开身心，主动引动凡尘道种，将那股“唯葬因果”的决绝意志，如最猛烈的薪柴，投入神魂裂痕之中！

轰！

不是一道，而是七道裂痕，在他体内同时引爆！

这是一种近乎自毁的疯狂举动，换做任何修士，都将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然而在林风身上，崩碎的不是他的神魂，而是束缚他神魂的枷锁！

那七道裂痕炸开的瞬间，道果之上的葬天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层层叠加，灰光大盛。

在第七道纹路之上，第八道更为深邃、更为古老的灰色纹路，缓缓成型。

这道纹路出现的刹那，一道巨大的门户虚影，在林风的头顶上方悄然浮现。

那门，非金非玉，非石非木，通体由灰色的雾气构成，门上刻满了葬天者们不屈的面容，正是第八道葬天纹所化的“葬天门”。

“你们用神庙压人，那老子就用坟……撞开天。”林风低语着，抬手一招，那枚融合了他所有力量的葬天印呼啸而出。

他猛然将这枚大印，狠狠砸向自己体内那道贯穿始终的命轨裂隙——他不是要修复它，而是要以最粗暴的方式，将其彻底撕裂！

下一刻，虚界的边缘，那道连接着神庭与凡尘的裂隙，在一声巨响中轰然炸开！

一道浑身燃烧着灰色火焰的黑影，在无数守碑奴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踏步而出。

他以凡人之躯，硬生生闯入了本该神明才能涉足的虚界！

灰色的骨链在他周身缠绕，既是束缚，也是铠甲；头顶的葬天印垂下道道灰光，护住了他那因强行撕裂命轨而濒临破碎的神魂！

“凡人怎可入神域？！”成千上万的守碑奴发出整齐划一的怒吼，神域的法则在排斥他，挤压他。

林风却对此报以一声冷笑，他抬起手，将刚刚从人傀奴身上剥离的残魂剑意，将那斩断万千因果的断识剑意，以及凡尘界因他所作所为而反哺来的众生愿力，尽数注入那枚摇摇欲坠的葬天印中。

一印轰出，目标直指最近的一座神庙！

“老子不登天，专拆你们的老巢！”

印落之处，空间寸寸崩塌，那座屹立了万古的神庙，连同其内的守碑灵，在一声凄厉的哀嚎中，轰然化为齑粉。

功德体系之上，出现了第一道真正意义上的、无法修复的裂痕！

林风立于虚界的废墟之上，目光穿过重重阻碍，望向虚界最深处，那道始终注视着他的古老存在的光影。

他沙哑地开口，像是在问它，也像是在问自己：“你说有人走过这条路……那我问你——走到底的人，是不是也死了？”

光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最终，它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消散，唯有一行由虚空法则构成的古老文字，在它消失的地方浮现：“活着的，才能重写天。”

林风怔了怔，随即咧嘴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快意与豪情。

“好，那这一笔——我来写！”他狂笑着，再度高高举起了手中的葬天印。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这股疯意彻底倾泻，砸向剩下六座神庙之时，异变陡生。

虚界的尽头，那片亘古不变的黑暗深处，九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的金色巨门，在一阵阵令人牙酸的轰鸣声中，缓缓开启。

门后，是无穷无尽的金色神光，以及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足以让任何生灵心神崩溃的亿万神明低语：

“逆者林风，神庭诏你——永世沉沦！”

林风高举的葬天印微微一顿，他抬起头，望向那九道开启的天门，脸上的狂笑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张扬。

他向前踏出一步，缠绕在他身上的灰色骨链，在此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崩裂声，寸寸炸开！

但它们没有消散，而是化作了万千条贯穿虚空的万丈锁链，如同从深渊中伸出的手臂，狰狞地指向那九道神圣威严的金色天门。

“来啊，”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那亿万神明的低语，“老子的坟，已经推到你们家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