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凡尘：从蝼蚁到仙尊 第22章 老子的命，不走你铺的道

死气化作实质的黑雾，从街道两侧的屋檐下、门缝中、墙角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最终汇聚成千百只诡异的眼瞳。

它们没有眼白，只有纯粹的、深渊般的漆黑，悬浮在半空中，每一颗都死死地锁定着林风。

就在这些黑瞳睁开的刹那，无数个破碎的未来画面如潮水般涌入林风的脑海。

第一个画面里，他握紧了手中的短剑，真气激荡，一式“凡尘斩”劈向最近的眼瞳，却在剑锋触及的前一瞬，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黑色雷霆贯穿胸膛，身死道消。

第二个画面里，他没有选择硬撼，而是转身抱起花想容，脚下生风，试图冲出这条诡异的街道。

然而，街道仿佛没有尽头，无论他如何奔跑，两侧的景象始终一成不变，最终他力竭倒地，被涌上来的黑瞳吞噬。

第三个，第四个，第一百个……无论他选择向东突围，还是向西死战，是引爆自身道种同归于尽，还是利用阵法苟延残喘，最终的结局都惊人地一致——死亡。

最清晰的一幕，是他浑身浴血，被无形的锁链钉死在西漠一座宏伟而冰冷的命殿石柱上，身体被缓缓抽干，最终化为一具没有灵魂的影子。

天道已经为他写好了剧本，每一步都被算计得清清楚楚，任何挣扎都只是在剧本上增添几行徒劳的注脚。

面对这必死的结局，林风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浮现出一抹近乎疯狂的笑意。

他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对怀中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花想容说道：“容儿，看见那些倒影了吗？把它们——全吃掉。”

花想容猛地一愣，她不懂林风的意思，但出于绝对的信任，她还是照做了。

她仰起头，小嘴一张，对着那漫天悬浮的黑瞳，竟做出了一个猛烈吸气的动作！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从黑瞳中不断溢出、投射着林风死亡未来的“影像”，仿佛变成了实质性的光丝，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瞳孔中硬生生扯出，扭曲着、尖啸着，如百川归海般尽数涌入花想容的口中！

“呃啊！”花想容的身体瞬间弓起，白皙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小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剧烈起伏，仿佛吞下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她痛苦地蜷缩在林风怀里，牙关紧咬，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好烫……像、像在吃烧红的刀……”

就是现在！

林风趁着所有黑瞳因“未来”被吞噬而陷入混乱的瞬间，将花想容轻轻放在地上，自己则一步踏出，稳稳盘坐在三百六十具“假尸”拱卫的阵法中心。

他没有丝毫犹豫，右手短剑在左掌心狠狠一划，滚烫的鲜血立刻涌出。

他并指如剑，蘸着自己的鲜血，身形快如鬼魅，在那三百六十具假尸的额头上飞速点过。

每一滴血落下，都像一颗烧红的烙铁，在那些尸体的眉心印下一个诡异的血色花苞符文。

做完这一切，林风重回阵心，双手结印，体内的凡尘道种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他双目赤红，扫视着周围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穿透灵魂的力量，低沉喝问：“你们的命被篡改，你们的魂被圈炼，你们的花，开在了别人的骨头上——可你们，还想活吗？！”

这一声质问，仿佛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

刹那间，那三百六十个血色花苞猛然收缩，似乎在积蓄着什么。

下一瞬，所有的花苞同时轰然炸开！

喷涌而出的，不是鲜血，不是能量，而是积压了百年、千年，凝实得宛如实质的滔天怨念！

这股怨念中没有恐惧，只有被玩弄命运的无尽愤怒；没有死前的执念，只有对天道不公的疯狂呐喊！

它们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一生只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不甘心自己的存在只是一个被设定好的傀儡！

“吼——！”

怨念冲霄，连悬浮的黑瞳都为之震颤。

姬无月那近乎透明的残魂也剧烈地抖动起来，她

“林风！用他们的恨……用我的不甘……去烧了它的剧本！”

姬无月的声音带着解脱，也带着最后的期望，在林风的识海中炸响。

“啊啊啊啊——！”

林风仰天怒吼，杀气、怨念、不甘……所有负面的、不屈的情绪在这一刻完美地与他共鸣。

他那颗沉寂的凡尘道种，仿佛感受到了众生的召唤，轰然爆发！

一道以他为中心，混杂着血色、黑色与灰色的红尘风暴，冲天而起，瞬间席卷了整条药魂街！

咔嚓！咔嚓咔嚓！

那些被操控的黑瞳，在这股由凡人意志汇聚而成的风暴面前，脆弱得如同玻璃，纷纷炸裂成漫天黑色的光点。

之前从尸体上生长出的血色花朵，此刻竟在风暴中逆风燃烧，妖异而壮烈。

那三百六十具枯骨，竟缓缓地从地上站起，它们手挽着手，围成一个巨大的圆阵，将林风守护在中心，空洞的眼眶中燃起怨念的火焰，齐声发出震动天地的嘶吼：“我命由我——！”

风暴之中，那些代表着“天道预判”的未来影像，在被重新卷出后，一寸寸地崩解、粉碎，化为乌有。

就连夜空中那道深邃的裂痕，也在这股凡人怒火的冲击下剧烈震颤，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噗——”

风暴中心，花想容猛地喷出一口黑血。

诡异的是，黑血之中竟夹杂着一块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微光的晶状残片。

那正是被她强行吞噬、消化后凝结出的“未来预兆”的结晶！

林风眼神一凝，伸手将那块残片拾起。

就在指尖触碰到残片的瞬间，他的识海轰然一震！

一段全新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画面中，不再是他被钉死在石柱上的惨状，而是一座宏伟的命殿正在熊熊燃烧，化为一片废墟。

他傲立于废墟之巅，黑发狂舞，身后，七道风华绝代的倩影并肩而立，脚下，是跪伏颤抖的天地！

林风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最终化为一声低沉的自语：“原来……我的命，根本就不在它算的那一卦里。”

他猛地站起身，将手中的短剑狠狠插入脚下的青石地心，引动着尚未平息的红尘风暴，逆冲向天际那道若隐若现的天机残网，发出此生最狂傲的怒喝：“你要我走你铺好的道？老子偏要自己踏出一条葬天路！”

话音落下，仿佛言出法随。

遥远的东荒域，三百六十座香火鼎盛的命观之中，供奉在最高处的所有命签，在同一时刻，毫无征兆地尽数爆裂成齑粉！

笼罩着药魂街的黑气如退潮般散去，甚至连极西之地，那座被称作命殿根基所在的西漠方向，都隐隐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一座刚刚建造完成，被命名为“新躯培养池”的巨大设施，在没有任何外力触碰的情况下，轰然炸裂，化为一片狼藉！

风暴平息，林风走到花想容身边，将已经昏迷的她轻轻背起，又伸手扶住残魂明灭不定、几乎要消散的姬无月，一步一步，向着药魂街的出口走去。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异常坚定。

他的脚印落在地上，印中便会生出一朵小小的血色花朵，花开即燃，将地上那些命签爆裂后飘落的残灰烧得一干二净。

身后，整条街道的百姓，无论老幼，都缓缓地跪了下去。

这不是臣服，不是畏惧，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送行。

他们目送着这个以凡人之躯，为他们烧掉了天定剧本的年轻人。

林风没有回头。

他抬头望向西漠的方向，那里是天机显化最盛之地，也是他“注定”的埋骨之所。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某个存在宣告：“你说我是影子？那我就让你好好看看——凡人之火，如何焚天。”

而就在此刻，万里之外，黄沙漫天的西漠。

在那座深埋地底，躲过一劫的命殿最深处，一具被放置在残破玉台上的焦黑复制体，眼皮忽然颤动了一下。

随即，它猛地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与林风一模一样的眸子，只是其中空无一物，只有绝对的死寂。

它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用一种生涩无比，仿佛亿万年没有说过话的语调，吐出了两个字：

“……哥哥。”